江知书沐浴完,美美地把自己塞进被窝,从枕边拿起一本兵书,正打算开始重温。
房门忽然被重重拍响。
“……谁啊?”
楚砚沉声:“我。”
“……”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江知书打开房门。
楚砚站在门外,衣衫凌乱,漆黑眼眸浓稠得令人心惊。
啪嗒。
江知书手里的兵书掉在了地上。
“我记得你之前说有调过。”
楚砚脸上有些臊,语速很急,“先给我一瓶。”
“哈?”
江知书心疼地弯腰捡起,拍了拍,看着楚砚眼神惊疑未定。
“你……你不是恨他吗?”江知书震惊失语,“怎么………?”
楚砚身上都是汗,他扒着门,语气加重:“快点。”
江知书说了句“等着”,急急忙忙搬出一个小木箱,从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两个小瓶罐。
先给了他一个白玉瓶:“我瞎配的,效果挺强。”
江知书平生就两大爱好,看书,配药。
也因为头脑灵光,医术高超,在军队里地位很高,深得楚砚信任。
但这话题终究过于隐私,江知书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紧着点用。”
说完,又递给对方一个小黑罐:“这个,如果有伤可用,疗愈效果很好。”
“你自己看着办。”江知书说,“不够再找我。”
楚砚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他在我面前很乖,用不上这个。”
说完,把白玉瓶还给他。
江知书没接,心道天塌下来都有将军的嘴顶着。
要不是白天亲眼目睹顾时卿如何对您狠下杀手,我就信了。
那瓶药还是被楚砚拿走了。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近乎粗暴地推开门,意外看到少年颤了一下。
似乎被吓到了。
楚砚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你喜欢哪一个?”
时卿瞪了他一眼,没什么杀伤力,但成功让楚砚装不下去了。
“算了。”
………
………
天明,烛火燃尽。
楚砚命人打来热水,等待的时间里将锁链解了下来,露出大片通红。
粗粝指腹轻轻摩挲,时卿下意识躲闪,微微蜷缩。
里衣虚虚挂在臂弯,被人单手捞起时。
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扑通一声,很快便找寻不见。
楚砚没注意看,难得一份细心全用在了少年身上,他抱着人起身,拿干净衣衫将人裹紧。
立刻有小厮丫鬟领命进来,水桶搬走,被褥换新。
出去时,一个比一个头埋得低。
时卿发烧了。
身子是一个时辰后烧起来的,彼时楚砚刚从城门巡视一圈回来,亲自坐在书桌前给皇帝写了封信将情况告知。
命人送达之后,卡着时间给他抹药,却发现掌心之下的肌肤温度过高。
“顾时卿?”
时卿偏头,下意识蹭了蹭,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他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表情是那样悲伤。
楚砚探了探对方额头,听见他细若蚊蝇的嗓音,哽咽喑哑:“对不起……阿空,对不起……”
阿空是谁?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眼泪大颗滚落,少年像是烧迷糊了,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楚砚立刻起身。
不出片刻,还在被窝里酣睡的江知书被连人带医药箱一起扛过来,放在榻前。
“他发热了,你快帮忙看看。”
江知书揉了揉眼睛,想打人,对上自家将军的黑脸,忍住了。
“我看,我这就看……”
江知书拿起他的手腕,越诊越心惊,他仰头,表情有点开裂。
“……一晚上??!”
楚砚蹙眉:“别吵。”
“放心,现在您就是趴他耳朵边喊也未必能把人喊醒。”
江知书扯了扯唇角,医者本分,这次是真没什么好语气了,“这就是您报复他的手段吗?”
楚砚一噎,苍白辩解:“不是。”
只是那种感觉,太容易上瘾。
楚砚活了25年,听军营里的将士们说与人欢好如何如何,弃之如敝。
可面对顾时卿,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他都发了疯地想要占有。
江知书放下时卿的手,动作轻柔地塞进被子里,难得生了恻隐之心。
“如果您是要报复他,那我不敢多说半个字,既然您中意他……”
楚砚欲言,被自家军师打断,“那我建议您最好别有下次,学会克制一点,太狠了,南晋人本就不比北燕,他还小,身体承受不住。”
楚砚第一次被手下教训,脸色有些难看,到底没吭声。
没人教他怎么克制。
燕国第一名将,占据燕朝官场半壁江山,功勋赫赫的楚云枭,也不需要克制。
“您是将军,他身后也有十几万将士,您这样羞辱他,换个自尊心强点的根本受不住。”
江知书以为少年是被强迫的,体力悬殊无法抵抗,大着胆子劝说道:
“我不想您后悔。”
江知书留下几瓶药,借纸墨开了个方子便出去抓药。
楚砚坐在少年身旁,抱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可是我没想要羞辱你啊,楚砚茫然,你也这样觉得吗?
所以才哭的那样伤心。
此时,屋外有人敲门,楚砚想要起身,却被人抓住手指。
“别……救常空,父亲……救救常家……”
楚砚神色微动,黑沉的眼睛盯着他。
少年像是陷入了梦魇,清俊的眉眼皱起,手上力道很重,宛如生死飘零之际抓住的唯一浮萍。
面颊绯红,微肿的唇瓣翕张,痛苦喘息。
“求您……”
楚砚心脏狠狠一沉,疑窦初生,房门被再次叩响。
“将军,浣衣房的丫鬟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