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江家老宅的饭桌上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第一次和彼此见面。
江松眠靠在时卿身旁,旁若无人地给他夹菜:“卿卿,尝尝这个。”
时卿不经意瞥一眼,成功捕捉到江父黑如锅底的脸色。
江母捣了捣男人的腰侧,示意他收敛点。
一顿饭沉默而诡异地结束。
用过餐后,江父起身上楼,江松眠自觉跟上。
江母不放心地叫住他,小声道:“松眠啊,你向来听话,乖,别和他怄气。”
少年挑眉,女人指了指楼上,声音压得更低,“你爸还在气头上。”
“说什么呢?”江父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女人立刻噤声。
时卿安静地站在楼梯口观察这一家人,江松眠轻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
说完,才转头朝女人露出一抹和煦的笑:“知道了,妈。”
“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卿卿,他认生。”
江母也笑:“你放心去吧,好好谈。”
时卿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等人离开便走到沙发坐下,江母好奇地凑过来。
“卿卿你是哪里人?父母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呢?他们知道你和松眠的事了吗?”
时卿看向眼前貌美而风韵十足的女子,气质娴静端庄,模样也不失小女儿的娇俏,可瞧着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是孤儿。”时卿礼貌回答,“和江松眠相识于花景。”
江母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抱歉,讪讪一笑:“我听阿凌说,他们兄弟二人是在晚宴散场后遇见的你。”
女人边说边打量时卿的神色,试探道,“说起来,你应该也见过他,我儿子,江凌。”
时卿笑而不语。
“可惜他上午还在外地出差,知道你要来,直接让人订了下午的机票,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说着,又问,“你们还没正式见面过吧?他特别想你。”
时卿眼里的笑意浅了几分:“不了,我们晚上有约。”
“难得一家人在一起。”
江母犹豫劝道:“你别看老爷臭着个脸,其实很中意你,只是这次松眠处理得也太没轻重了些,纪家……”
管家上好茶点,江母摆了摆手,男人礼貌倾身后无声离开。
“俗话说结友不结仇,纪臣虽不着调,可上面还有长子纪野,纪家父子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如今这小儿子说废就废了,昨天才从icu出来,你让他们如何善罢甘休?”
终于提起正事。
时卿没有半分意外,对他而言,此事提起与否都不会改变结果。
废了便废了。
只是,“您应该知道,这话和我说没有任何作用,他为了护我动怒,而我只会无条件站在他身边。”
虽然时卿也不赞成小崽子过于激烈的处事方式,可关起门,怎么吵是他们的事,外人面前,容不得妄加评判。
江母一噎,抿了口茶水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责怪无用,江氏也容不得我干涉。”
“但你也看到了,身为母亲,我想我有必要告知你松眠的病况。”
图穷匕见。
时卿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倏然,头顶传来“刺啦”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响。
时卿抬眸,对上女人惊恐的眼神,而后蓦然起身,在下一道搏击声响起前冲上楼梯。
一二楼房间寂静无声,时卿上楼时,管家及一众保镖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前,面容沉静,看到时卿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
“时先生您好,老爷正在处理家事,请稍等片刻。”
时卿:“把门打开。”
管家笑意加深:“只是日常的谈话而已,您不必担心……”
时卿大步上前,单手推开了试图拦住他的保镖,利落的身手和冰冷强硬的态度,与他清冷绝美的外表形成极大反差。
当他长腿横扫,猛的踹开房门时,连候守在旁的管家表情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下一秒,“砰!”
房门撞击墙面又反弹,时卿单手撑住,站在门口朝里看,江父起身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便被迎面一拳猛的砸倒在地。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凝滞。
“你不能上去!老爷在谈话,你不能……”
后一步追上来的江母微微抚着胸口,刚要阻止,冷不防对上屋内仰倒在地的自家老公:?!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后撤半步。
江松眠揉了揉被攥红的腕骨,眼底的阴郁还没散,他伸手将父亲扶起来,孝顺地拍拍男人的背。
唇角勾着笑问:“您身子骨还好吗?”
众:“………”
时卿安静地将人从头到脚打量几番,眼里泄出点笑意,少年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偏头对上他清冷的眉眼。
目光短暂交接,碰撞出无形勾人的意味。
没吃亏。
江父冷哼了声,重重甩开江松眠的手,当着手下和妻儿的面,算是把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
“我不管你那些情情爱爱,那堆烂摊子自己去收拾,我和江凌都不会插手。”
“处理好了算你的本事,赢多赢少都是你江松眠的,但要是被整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提我江应松的名!”
一番话,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
江母忙站出来求情,急声道:“纪家都是一群虎狼,松眠还小,阿凌之前说他的病可能复发了,还没有联系陈医生!如此不稳定的状态,太危险了老爷!”
看似句句都在为他考虑,言辞恳切,嗓音都带了哭腔。
江父丝毫没有动容,背过身,烦躁地挥了挥手:“滚出去。”
江松眠唇角弧度加深,表面和和气气:“这就滚。”
说完,便牵着时卿的手离开。
“哎,怎么就走了?”江母急着挽留,“晚饭还没吃呢!”
“不吃啦,你们等哥回来吃吧。”少年一偏头,身高腿长,一身黑衣,目光带着些俯视意味缓缓开口,“陈、女、士。”
女人眸色惊变,表面的伪装猝不及防被狠狠撕下,脸色也难看起来。
回去的路上,系统一直都在琢磨,后知后觉道:“我怎么感觉,他们话中有话捏?”
时卿坐在副驾驶,一把拍开小崽子伸过来的手,“认真看路。”
对系统说:“你刷新一下剧情信息。”
系统照做。
看着更新的家庭背景,恍然。
陈静文和江应松联姻,诞下江凌。
夫妻俩表面和睦,却没有感情基础,江父在外四处留情。
本约定的不会有其他子嗣,却没想到一见钟情遇到了心动的女人,意外有了江松眠。
江松眠从小便和母亲一起,三岁那年江父动了将人接回江家的心思,遭到祖父辈陈家等几方激烈反对,江母遭遇暗杀,“意外”身亡,江松眠不知所踪。
再回江氏,已是十几个春秋。
“江父表面扮黑脸,实际却向着江松眠,他心中有愧,不可能置之不理。”
时卿倚靠在座椅上,神态放松。
“把他单独叫上楼,是为了方便把话说开,但可能牵扯到我,小崽子情绪没有控制住。”
最后那番话看似绝情,可话里却隐隐透着考验,也是在那时,时卿确认了江父的心偏向哪方。
“若江松眠经受住这次的打压,他在江氏的地位会有实质性的提升,江应松也能名正言顺将一半的继承权压在他身上。”
小老虎挠挠头,捂着刚长出来的脑子道:“哦~~”
“至于那个女人,话语里都是偏袒心疼,却总是意图打压,甚至几番提及他心理方面的病情,以证他难当大任。”
小老虎举起爪子,很快反应过来,“刚开始也在拱火,让您的小狼狗先入为主地认为江父在生气,站在他的对立面。”
“聪明了。”
“嘿嘿。”小老虎骄傲地翘起尾巴,深觉豪门心,海底针,他看着不怎么专心开车的少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崽崽吗?”
“不必。”时卿桃花眸微眯,神色浅淡,“他最是看的透人心。”
听语气,系统便知自家宿主心疼了。
在明知宿主和江松眠确定关系时,那个女人还一直把时卿往外推,推给她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