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我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褪了个一干二净,全身上下一片冰凉,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地惊呼道:“造反?!这、这怎么可能!”
“嘘!你小点声!”宋亦晨连忙捂住我的嘴,将我拉回凳子上,仔仔细细地将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告诉了我。原来在圣上下旨和亲之后不久便宣布了一件大事——明年开春之后重新开启选妃大典。大概是因为郡主和亲一事引发了太后派的极度不满,所以他们联名上书催促圣上也该早日纳妃,并在朝会上多次提及。圣上迫于压力只好将此事应了下来,但是他却在朝会上明确表示,纳妃可以但是只愿娶一人为妃。宋亦晨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轻声问道:“你知道圣上想娶的人是谁吗?”我心中一震,战战兢兢地试探道:“该不会……是我吧?”“不错,就是你。”宋亦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满朝文武皆是一片哗然,偶像更是直接站出来疾声厉色地反对,圣上当时龙颜震怒,怒斥了一番之后便撤了他神武大将军的官职,还罚俸禄两年、关禁闭三个月,军中一切事务暂由张副将代为处理。我爹那日回府之后也是连连摇头,说偶像从来都是唯圣命是从,如今却频频当面顶撞圣上,只怕是有了反心。姐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与偶像见面了?”难怪宋亦晨说盛君川不让他告诉我,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是为什么连叶鸿生也没跟我提起过,所有人都将我蒙在鼓里,一点消息都不让我知道。我才明白那天晚上盛君川偷偷摸摸来找我的真实理由,因为那个时间他还在被圣上关禁闭,而他却冒着巨大的风险溜出来见了我一面,或许是因为我发了那句sos也或许是他为了不让我起疑心。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连讯息都回得很慢,估计在他被关禁闭期间通讯器并不在身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能与我保持联系,并且就连我说要为他过生日,他都推三阻四,借口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面。所有的疑问瞬间便水落石出,一切不自然也有了合理的解释。醍醐灌顶之后我被这些事震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地问道:“所以你觉得他是因为圣上降了他的职又罚他关了禁闭所以对圣上怀恨在心,所以准备造反?你也太不了解他了,他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我的话还未说完,宋亦晨便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话,严肃地说道:“不是的,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因为圣上的稍加惩戒就造反。但若是因为姐姐你呢?要知道现在距离明年开春可是只剩不到四个月了。而且,”宋亦晨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就在方才出门前,我听到我爹手下的官员来找他,无意中说起在来时路上经过尚书府的时候恰巧看见偶像进去。可是偶像昨日才解除禁闭,今日便去了玄华的府里,要知道他们之前可是几乎没有交集的。而玄华是什么人,相信姐姐你也知道吧?”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盛君川偷偷来找我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他亲口承认玄华查到的那些事都是他有意透露给玄华的,还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玄华和圣上反目,最终逼迫玄华造反。难道盛君川真的为了不让我入宫而选择将和玄华联手一起造反?冷汗瞬间打湿了里衣,我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道,冷静点冷静点,仔细想想这件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此时的我心烦意乱,越想越觉得盛君川会造反是如此地顺理成章,一点都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可直觉又告诉我盛君川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而不顾后果的举动。一时之间矛盾得不行,思绪仿佛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而此时的盛君川在尚书府内也是震惊得无以加复。“大将军可认识此人?”玄华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捋着胡子,目光却一直牢牢地盯着盛君川,似乎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反应。一位穿着黑袍、戴着精致的银质面具的男子手持折扇缓缓向盛君川走去,在距离盛君川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修长的手指慢慢将脸上的面具取下,一双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露了出来,他勾起嘴角对盛君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慵懒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将军。”“箫……你怎么会……”盛君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望着面前的男子,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放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就连指节都有些泛白。男子微微一笑,侧身看向着玄华,语调轻松地问道:“尚书大人,如何?这下你能相信本王之前所说的话了吗?”玄华却不答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君川,一字一句地问道:“大将军,此人可是杀害太后的凶手、当今圣上的兄长——箫凌曦?” 盛君川紧咬着牙关,一把抓起面前男子的前襟,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华哈哈一笑,起身走到盛君川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大将军不必如此紧张,你先回答老夫方才的问题,老夫再慢慢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你。”盛君川这才缓缓松开手,沉默地点了点头。“本来老夫对他的身份也颇为怀疑,但是他所说之事与之前老夫查到的都对得上,甚至有些细节他都能对答如流,再加上今日大将军的亲自指认,老夫便能确定了。”玄华说着转向了身穿黑袍的男子,态度恭敬地说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无妨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谨小慎微是好事。哎,本王就是喜欢和尚书大人这般聪明又谨慎的人打交道。哪像某个武将,空有一身武力却脾气暴躁,做事还鲁莽得很,根本成不了什么大事。”箫凌曦话中有话地将盛君川讽刺了一番,随即展开折扇摇了摇,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再说尚书大人这几日待本王如上宾,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何来得罪一说?”玄华瞥了一眼盛君川,心下了然,还未开口就听盛君川咬牙切齿地低喝道:“箫凌曦,我不知道你到底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能死里逃生,但今日我必将取你项上人头!”话音刚落,腰间佩刀“锵”的一声出鞘,直直便往箫凌曦的颈间砍去。箫凌曦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迅速向后一仰身避过刀锋,随后急退两步躲开了盛君川顺势踢出的一脚,然后收起折扇侧身一闪,眨眼间已将上板架在盛君川的肩颈之上。他凑近盛君川的耳边,十分不屑地讥讽道:“哎呀,这么久不见,大将军的武功可是退步了不少,莫不是因为被关了几个月禁闭,身手都迟钝了?若本王手中此时拿着暗器,大将军只怕已经是血溅三尺了。”盛君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怒视着箫凌曦,口中不服气地喝道:“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箫凌曦收回手中折扇,摇着头故作惋惜地叹道:“啧啧啧,大将军还是这般冲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实在是无趣得很。”玄华见状连忙过来打着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如今我等可是为了大业才聚在此处商议要事,万不可为了私人恩怨伤了和气。”“哼,尚书大人倒是看得开。此人可是亲手杀了太后,据我所知太后是大人唯一的妹妹,难道你就不想手刃此人为她报仇吗?”盛君川将佩刀收回刀鞘之中,连正眼都不再瞧他俩一下,不屑地说道:“再说我与你们之间也可没什么要事可谈的,告辞!”“大将军请留步!”玄华不紧不慢地朝盛君川走了几步,故弄玄虚地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殿下并不是杀害太后的真凶,他与老夫一样都只是受害者罢了。包括大将军你,难道不也是吗?”盛君川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口气颇为不善地说道:“尚书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少跟我打哑谜!”玄华倒也不气不恼,将盛君川引到桌旁坐下,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中,笑呵呵地说道:“大将军先消消气,且听老夫细细说来。”而在一旁的箫凌曦则颇为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留下一句“本王先回房歇着了,你们聊吧。”便拂袖翩然离去。不知是不想听玄华的长篇大论还是不愿与盛君川待在同一个地方。目送箫凌曦走远,玄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大将军昨日才解除禁闭,该不会这么快便忘了当初是因为何事惹怒了圣上而遭到责罚吧?”盛君川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不答话。玄华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叹道:“大将军情深义重,老夫倒是颇为欣赏。只不过大将军可否想过,圣上与镇国侯府千金来往并不密切,却为何如此器重她?据老夫所知,是在去年皇家围猎夺魁之后,圣上才第一次召见她。但很快圣上便破例封她为钦差前往车古办事,如今又执意要她入宫为妃,且只要她一人。”玄华说到此处有意顿了顿,放缓了语调,沉声说道:“大将军,圣上难道会不知道你对那叶小姐早就情根深种了吗?当时大将军在猎场当众示爱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圣上必定也有所耳闻。既然如此,在圣上明知你会反对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在朝会上当着你的面说出那种话?”玄华说得如此明白,哪怕是个局外人都能理解其中的含义,更何况是盛君川这个当事人。盛君川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他放下茶杯握紧了拳头,愤恨地说道:“圣上是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挫我的锐气,趁机撤了我的官职,借此独揽神武大军的兵权。”“不错。这些年来大将军所向披靡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如此功高盖主,圣上怎能不心怀芥蒂?”玄华说着往盛君川的杯中添满了热茶,语重心长地说道:“圣上这次只是略施小戒,给大将军一个警告,也是埋下一个伏笔。等到明年开春叶小姐便要入宫为妃了,若是大将军忍气吞声,圣上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但依大将军的个性,必然不会如此,所以到时圣上必将想方设法将你彻底除掉。”见盛君川沉着脸不言语,似乎没有完全相信玄华的话。玄华的眼底涌起一股难解的恨意,阴冷地说道:“太后虽说不是圣上的生母,但却胜似生母。她将圣上从小带大并抚养成人,可是他居然如此狠心,竟然痛下杀手!而你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臣子,就算他之前再怎么对你宠信有加,若是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他一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你!”“尚书大人方才说箫凌曦并不是杀害太后的凶手,此话是何意?我当时仔细比对过太后尸身上的伤口了,与箫凌曦所使的暗器完全吻合,而且他对暗杀一事也是供认不讳。为何如今却说凶手不是他?”盛君川并没有正面回应玄华所说的有关于自己的事,而是将另一件令他非常在意的问题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