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宋亦晨脸色无比凝重,沉声说道:“圣上将纳妃之事提前了,日子定在了下个月二十号。据说是司天监昨日夜观天象之后测算出下个月二十号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黄道吉日,并说若是在那天举行纳妃大典的话,往后我们安庆定能国运亨通……”
宋亦晨之后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此时心里崩溃得只想放声喊叫,可是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胸口好似被一大团棉花堵住了,闷得透不过气,就连目光都失去了焦点。愣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来,无比艰难地开口问道:“所以圣上是担心盛君川到时候会在纳妃大典上闹事所以才贬了他的职又让他提前远离国都?”“其实偶像今日就已经闹了。”宋亦晨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自从偶像解除禁闭之后都称病不上朝,估计还是在与圣上置气。今日也不知是谁,这么快就把消息告诉了他,所以在朝会结束之后不久他便直接去了御书房,再度要求圣上更换纳妃人选。圣上怒斥了一通之后便把他赶了出来,然后偶像就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仍执拗地要圣上收回成命,圣上盛怒之下就又贬了他的职……”宋亦晨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欲言又止。虽然隔着屏幕,我仍能感觉到他的眼里充满着发自内心的不安与焦虑。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我改天再联系你,好吗?”宋亦晨犹豫了一会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姐姐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转机呢?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我永远站在姐姐这边!”放下爱派之后我便陷入了沉思,原本以为顺利地拿下车古国之后便可以好好地修生养息一段时日。谁知自打从邑阳回来之后至今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却风波不断,先是箫凌曦刺杀了太后,然后圣上将他秘密处决,之后便是郡主和亲,现在又轮到盛君川被贬职……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过于突然,搞得我应接不暇,根本没时间仔细去思考它们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来到了将军府门口,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一直在想着盛君川吧。算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干脆进去找他谈谈吧。此时的将军府门口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漆黑的大门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威严肃穆。踏上台阶之后我正准备拍门,却发觉大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心底瞬间涌上一阵不安,我用力往门上一推,大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这人还好意思老说我警惕性差?他自己的住所不但没有守卫,居然连大门都不关吗?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我一边揣摩着一边缓缓往里走,忽然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一抬头,就见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掠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莫非是眼花了?就算将军府目前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但凭借盛君川的威名也没有什么人敢只身闯入吧?以防万一,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其实这只是我第二次来将军府。上次来的时候盛君川并不在府里,我也只在院子里转了一下,所以并不知道盛君川的房间在哪里。今晚月色朦胧,一层薄云好似面纱覆盖着弯钩般的上弦月。四周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目之所及一丝光线都没有,到处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我心中暗道不好,刚刚与宋亦晨通话结束之后便无意识地走到了这里,身边自然不会带什么武器。所幸我依稀记得之前来的时候在前院看到过兵器架,于是随手拿了一把还算趁手的短刀,然后一路摸索着寻找盛君川的所在之处。来到后院便见从角落的一间屋子里透出隐隐的烛光,我握紧短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来到门口之后我将后背紧紧地贴着墙,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可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及心跳以外,居然一点声息也无,安静得有些诡异。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从屋檐上掠过的黑衣人的身影,盛君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将短刀横在胸前,轻轻推开了房门。这间屋子不大,且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物,所以站在门口便可一目了然。屋内陈设简单,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以及一排靠墙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轴。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圆桌,桌旁随意地放着四五张圆凳。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更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便是小圆桌上歪七竖八的几个酒壶了。以盛君川的酒量来说,两壶应该就已经倒了,并且他也不是个嗜酒的人。而现在桌上的空酒壶少说也有五六个,屋内也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所以刚刚在这儿喝酒的绝对不止盛君川一人。我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发现空气中除了酒气以外似乎还糅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这个味道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我正绞尽脑汁地回想到底是在哪儿闻过这个香味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我猛地横刀朝后一劈,与此同时迅速转过身去。“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着,鬼鬼祟祟地到我这来干嘛?”盛君川抓着我的手腕,微微蹙起眉,略显不悦地质问道:“难不成想暗杀我?就凭你的本事怕是有些困难。” 见他安然无恙,我瞬间松了口气,但在听到他用这么生疏且冷淡的口气跟我说话之后,心里又冒起了一团无名之火。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极其不爽地反问道:“那你呢?你又在干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盛君川抱着双臂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唇边噙着一抹冷笑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里可是我家。你大晚上的擅自闯进我家,然后还怒气冲冲地质问我?请问是谁给你的自信以为自己有资格可以干涉我的事?”这些毫无温度的话是怎么从37°的嘴里说出来的?我愣在原地,顿时没了气势,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我……我是听说你今天……出了一些事,所以……所以想来看看你……”盛君川无动于衷,淡淡地开口说道:“哦,那你现在已经看到我了,所以现在可以离开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我又气又急,忍不住抬头用责备的眼神怒视着他,“盛君川!我不知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明明我是可以帮你的,我们可是……”“是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吧?”盛君川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的话,直视着我的眼睛,一脸寒霜地说道,“早在一年多之前你就和我分手了不是吗?在那之后我求和过多少次,你答应过我吗?就连几个月前在你躲了我将近四十天、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不要离开我的时候,你也并没有给我任何的答复。所以,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我顿时语塞,脑袋一片空白地僵在原地。他现在是准备跟我彻底撇清关系吗?前一段半夜偷偷摸摸来找我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么想的吧?当时吻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提这些事?而且前几天我要求他和我成亲的时候,他不是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吗?现在怎么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难道他是在有意推开我吗?“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是我辜负了你,就算你因此讨厌我、憎恶我、想要报复我,我都无话可说。所以你大可以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我入不入宫、当不当皇妃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看着他一脸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一时间怒急攻心地厉声质问道:“但是如果你真觉得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之前被关禁闭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今天又为什么要因为纳妃大典的日期提前而去找圣上理论?”“你真的很烦!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些和你没关系!你就当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吧!”盛君川背靠着墙,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我,语气十分不善地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再因为这些无聊的事和你争论不休。我很累也很困,你走吧!”哈,说不过我就要赶我走了吗?我才不是那种这么容易就屈服的人。于是我故意凑到他面前,扬起脸看着他,意洋洋地趁胜追击道:“你就别装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明白吗?你明明爱我爱得要死,明明不甘心将我拱手让人,明明不愿意就这么失去我,明明是不想让我担心,明明是不想连累我,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反常且不计后果的行为。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话音未落,我便被盛君川揽住肩膀转了个身贴上了墙壁,将我牢牢禁锢在墙壁与他的怀抱之间。他慢慢俯下身子注视着我,眼尾绯红,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暗哑:“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我这人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我迎上他的目光,抬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坚定地回答道:“我不走。你刚才不是说我之前没有给你任何答复吗?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想推开我,我也不会让你得逞。”说着我扬起嘴角,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轻柔地低声问道:“而且不止是今天,从今往后我都要一直这样啰里啰嗦地缠着你烦着你,抓着你不放手。”盛君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抑制住鼻息间的低喘,眼中因熊熊燃烧的欲火漾满水汽,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划过,言语间充斥着霸道十足的占有——“那你这辈子都休想再离开我了!”他说着便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我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呼唤,内心最深处似乎有一枚留存了千年的印记顿时苏醒。那一刻,世间万物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脑海中不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盛君川斗志昂扬、征战不休,汹涌的战意疯狂滋长。红色的旌旗飘摇,四面八方都传来冲锋的号角,霎时间只觉山川震眩战鼓连天。漫漫长夜终于迎来晨曦。熹微天光破晓,眼前的世界才一点一点地回归真实。盛君川将我搂在怀中,低下头用无比眷恋的目光凝视着我,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我的唇瓣,深情的表白与清晨绵长的微风同时掠过我的耳畔——“这世间本来不值得我欣喜留恋,但是你来了。我爱你,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刹那,我对你的怦然心动就从未停止。不管重来多少次,不管遇到任何阻碍,我依旧会爱你,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