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殿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宫殿正门的匾额上写着“凤仪宫”三个大字。这不是传说中皇后居住的宫殿吗?难怪无论从陈设还是装潢都相当考究奢华。
我又猛地回想起这几天与宫女聊天的时候,她们告诉我圣上的母后宣妃生前也是居住在这座宫殿,还说什么圣上安排我住在这里是有意为之,还特意嘱咐她们好生伺候着万万不可懈怠,还说圣上如此宠爱我,将来我一定可以母仪天下之类既奉承了圣上,还讨好了我的话。只不过我当时心里想的却是:呵呵,无知的人类啊,箫凌昀只不过是让你们监视我,并将我囚禁于此罢了,根本不存在那些所谓的柔情蜜意。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颇为古怪,如果要囚禁我,随便找个宫殿不就好了吗?为何特意选了凤仪宫?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宣妃虽然不是皇后,但先皇却让她住进凤仪宫,给了她皇后一般的待遇。看来事情也并非完全如箫凌曦当时所说的那样,他父皇心里只有江山社稷而没有母后。先皇对宣妃,应该是宠爱有加才是,并且宣妃还为先皇诞下两位皇子,按理说确实可以稳坐皇后之位了。这么说来,当年膝下还未有子嗣的仪妃,也就是后来的太后确实很有可能对宣妃下此毒手,再到后来还想斩草除根,将宣妃的两个儿子都一并斩除,目的就只是为了不想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吗?当年箫凌昀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被先皇救回宫中,但她却仍不死心,对流落在民间的箫凌曦赶尽杀绝,甚至还……心中不禁一阵恶寒,真的太歹毒了!箫凌曦恨她恨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女人确实该死。虽然大仇已报,但一命换一命又否值得?而且当年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莫非先皇就一点都不知道?还是说碍于她背后的家族势力便放任她?啊,现在还管别人这么多干嘛!先皇、宣妃、箫凌曦以及太后都已不在人世了,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又与我何干!当年的事已无从知晓,随着太后及箫凌曦的死,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繁杂的想法暂时先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眼下的情形,箫凌昀刚才说盛君川已经和玄华联手打入皇宫,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可为何他看起来却不慌不乱,还说要带我去看一出好戏?莫非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啊!他故意将我囚禁在宫中,该不会就是想要在此时拿我做人质胁迫盛君川收手吧?事已至此,对盛君川来说断然没有任何的退路了。若箫凌昀一死,我与盛君川都必死无疑。我虽然不介意与他一同赴死,但心中仍有很多疑惑。首先,逼宫谋反就完全不像是盛君川会做出来的事,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可能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孤注一掷。其次……哪还有什么其次,单凭这一点就已经够古怪的了。况且盛君川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过,会给我一个安定而幸福的未来,并且执意让我不要插手,要我相信他。这么看来的话,盛君川的目的就绝对不是与箫凌昀同归于尽,所以,他今日与玄华联手谋反,到底是想干嘛?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来到了正殿,殿外禁军严阵以待,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箫凌昀吩咐侍卫为我松了绑,然后拉住我的手腕,朝我粲然一笑道:“走,随朕进殿,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一脸茫然地跟着他走进大殿,然后又跟着他步上高台,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泰然自若在金光灿灿的龙椅上坐下。随后他冲我笑了笑,并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是示意我也坐下。不是吧,这可是龙椅耶,是皇权的象征,也是我能坐的?但是他都主动邀请了,要是拒绝的话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更何况盛君川都已经打进来了,我的生命值也快见底了,在死之前能过把瘾好像也不错?于是我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一屁股在龙椅上坐下的时候,箫凌昀却伸手拦住了我,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揶揄道:“你想什么呢,到边上站着。”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戏弄我?难道这就是国君的气度吗!“嘁,不就是龙椅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我撅起嘴,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气鼓鼓在一旁的地上盘腿坐了下去。我又不是侍女,凭什么要站在一边啊?箫凌曦见我赌气地坐在地上,哑然失笑道:“你想坐也不是不可以,待纳妃大典完毕,你成为朕的皇妃之后,这个位置便有你的一半。”这个人是不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我满腹狐疑地偏过头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的怡然自得,完全没有一丝的慌乱与紧张,不由地诧异道:“箫凌昀,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今日之后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盛君川和玄华都已经打进皇宫了不是吗?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为什么要害怕?这个位置除了朕,还有谁有资格坐?”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沉稳有力,眼神清澈如水,令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禁腹诽道,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简直是刚愎自用,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我实在忍无可忍,提高声调质问道:“陛下,这可是赤裸裸的叛变啊!恕我直言,你手上这点禁军根本挡不住盛君川的神武军精锐吧?更何况你刚刚也说了,玄华还带着叛军呢!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这个问题嘛,朕想想啊。”箫凌昀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不一会儿便轻快地回答道:“大概能撑半个时辰吧,这会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要攻进来了……”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有铿锵作响的兵刃相接声还有数不清的呼喊与哀嚎,只是没过一会便逐渐趋于平静。宫殿的大门顿时被狠狠撞开,殿外的惨状立刻映入眼帘。只见地上、栏杆上、台阶上,乃至殿外的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或伤或死的士兵和禁军侍卫,随处可见的血迹与遍地的兵器彰显着刚才十分惨烈的战况。 盛君川身披银甲手持长刀一脸肃杀地站在大殿门口,刀尖上还有鲜红的血液在不停地滴落。玄华站在盛君川的身侧,满脸笑意地望向大殿内。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不少身穿官服,应该都是属于太后一派的叛党。盛君川率先跨进大殿,紧随其后的便是同样身着铠甲的神武精锐,他们冲进大殿之后便分开两队站于大殿两侧,形成包围之势,均将手中兵刃对着坐在龙椅上的箫凌昀与我。我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站起身,颇为担忧地看着盛君川,只是他目不斜视地盯着箫凌昀,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冷峻而阴翳,令人不寒而栗。这时玄华才不紧不慢地跨进大殿,语气颇为恭敬地招呼道:“陛下。”箫凌昀冷哼一声,明知故问地说道:“尚书大人这是何意?”玄华欠了欠身,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如陛下所见,臣等是要造反。”哟吼,这大叔倒是坦诚。不过此时虚与委蛇也没有什么必要,傻子也看得出他在干嘛。“你倒是老实,不过朕可以知道你们为何要造反吗?”箫凌昀依旧稳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大殿内的那群人,语调平静,若无其事地躲开那朝向他的显而易见的敌意。“自然是为了老夫那胞妹报仇了。”玄华朝前走了两步,眼中精光乍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箫凌昀,你如此心狠手辣,连王母兄长都能痛下杀手,简直是天理难容!你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等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老夫奉劝你一句,识相的话就马上发道圣旨昭告天下宣布禅让,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听到玄华这番冠冕堂皇的借口,箫凌昀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声中饱含着凌厉的恨意,他忽然止住了笑声,疾言厉色道:“朕没想到尚书大人竟然厚颜无耻到这般境地!当年你伙同太后谋害我母后及我兄弟二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天理难容’四个字?”“哼,老夫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自以为是!”玄华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与箫凌昀扯这些陈年旧事,稍微侧身朝盛君川微微颔首示意道:“大将军,看来咱们这位陛下不愿配合,你觉得应当如何?”盛君川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缓缓地走了过来,将手中长刀用力一挥,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杀。”箫凌昀见状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语气有些急切地喝道:“盛君川,你为何会与玄华这种狗贼同流合污?这么些年,朕待你可不薄!”不等盛君川回话,玄华便急不可耐地插嘴道:“箫凌昀,要不怎么说你德不配位呢!大将军与那叶姑娘两情相悦,你非要棒打鸳鸯,生生拆散他俩,还非要娶叶姑娘为皇妃。大将军纵然赤胆忠肝也受不了这般屈辱,你如今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大将军,动手吧!”盛君川闻言便立刻一言不发地提刀朝前走来。“刀下留人!”我马上挺身挡在箫凌昀身前,盛君川见状犹豫了一会,还是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我,眼中尽是夹杂着醋意的怒火。此时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冲着盛君川大喊道:“君川哥哥,你听我说,圣上已经答应不再逼迫我入宫为妃,也答应恢复你的官职,只要你现在放下刀,之前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你可别一错再错了!”说到这里,我想了想,死皮赖脸地大声表白道:“你说过不管重来多少次,遇到多少阻碍仍然会爱我,我对你也是一样的!遇见你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但爱上你是我的情不自禁。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月落,一起度过春夏秋冬,一起走完剩下的路!”谁知我话音刚落,箫凌昀便从我身后探出头来,一脸不高兴地质问道:“琉璃,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是非?朕明明记得你已经亲口答应要做朕的皇妃,并且朕也让你提前入住凤仪宫了。这几日你都与朕同吃同睡如胶似漆,你还口口声声说要与盛君川一刀两断,难道今日见到他又旧情复燃了吗?既然如此,那朕便不能留他了。”听到他这么说,我一脸惊恐地回头看着他,现在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啊!这人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能不能别再胡搅蛮缠了?我立刻急得捶胸顿足,连忙低声劝诫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缓兵之计吗!我求你少说几句行吗?别再一意孤行了,是嫌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