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李正宰第一次见到金南希,是意外的偶遇。
当时正是隆冬季节,李载郁约他看剧本,不知怎么被忠武路那几个爱凑热闹的得知,一群年纪上涨无聊透顶的便吵嚷着一同约在了江原道滑雪馆。
说是滑雪,真到地方几人却玩起了高尔夫。李正宰虽是出生在富裕家庭但中道落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金钱焦虑,对于这些玩意儿,只都作为生意和社交技能,本身并不感兴趣。
恰巧在他准备上场时,边上的元彬忽然讶异地开口道:“咦,那不是寅城xi?”
李正宰顺着视线看过去,便见身高挺拔风度翩翩的男演员穿过长廊走进众人目光,对于这位后辈他们偶有交际,不过亲昵不足,他回头看着摆放好的球,耳边又听见元彬的声音。
“他身边那是谁?”
“看着仿佛还是个小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不成是他女朋友?”
几个人嬉笑着,李正宰对这些八卦一向不感兴趣,挥舞着球杆抽上一击,直到李载郁说上一句:“这姑娘气质长相和初荷挺配的。”
他才对金南希稍稍有些许印象,然而也不大深,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直到剧组开展不顺利,烦闷之下和郑宇盛出去吃饭,偶然在雨中再次碰到淋湿的金南希。
李正宰才终于看清小姑娘的脸。
她身形比一般女孩子要高挑修长许多,一张小脸被冻的有些发白,显得未曾描摹过的眉毛似鸦羽般黑得浓重,连带着那双秋水剪瞳仿佛镶嵌着黑濯石,即使湿漉漉的雨叫她看着狼狈,却也难掩天生丽质的美貌。
李正宰心被拨弄着莫名一动,手下意识跟着放缓,慢慢将车驶到她旁边。
“南希?”郑宇盛摇下窗户冲着她喊道。
金南希寻着声音望过来,“前辈~”她俏生生地立在雨中,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眉毛向下,衬得那双秋水剪瞳雾蒙蒙得,待看清楚郑宇盛脸,下意识露出一笑,至始至终不见一丝被人瞧见的慌张与狼狈。
郑宇盛却看得心焦忙催她上车。
看得出来她还没学会怎么拒绝别人,所以最终还是上了车,“康桑密达,李正宰前辈nim。”她双手合十冲他道谢,圆圆的眼睛满是活泼与干净。
“嗯。”李正宰冷淡地应了一声,喉咙却没由来的发痒,手搭着方向盘,忽然就想抽一支烟。
“家住在哪里?我和正宰xi先送你回去。”那厢郑宇盛边递一件厚实的衣服给她,边问道。
“嗯……”金南希拢着衣裳,声音吞吞吐吐,脸变得微红,“就是那个……公寓。”
她从喉咙里慢吞吞挤出几个字,等导航输入,语音播报说明距离不到十分钟后,李正宰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脸红,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裹着大衣越发显得年纪小的金南希,不知怎么想笑,合着是迷路了。
“嗯?就在这条街啊,怎么还被雨淋湿?”郑宇盛却没get到,又是诧异又惊叹追问。
“内……”这下,金南希连耳朵尖都泛上红意,她摸了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小声解释,“最近才刚搬过来,就,还不是很熟,所以有点迷路了。”
“啊?”郑宇盛还是不能理解,“只出门直走左转也会迷路吗?”
但对于路痴来说,出了门就像换了个地方,最起码金南希是一定要来来回回走上好几遍,才能把路给记住,“我方向感很差的……”她眨眨眼睛,语气带着一点苦恼。
“那你出去玩怎么办?”
整个过程小姑娘和他的交谈并不多,偶有一次对视,皆客气生疏,李正宰本以为是不熟的原因,可没想到哪怕是已经进入合作拍摄,金南希还是这般,不管在他人面前如何落落大方,但一转头与他对视,一秒闪躲和局促。
李正宰摸着自己的脸无奈一笑,不是一个人说过他不说话时格外冷硬,因此每次访谈尽量都表现出活泼与健谈。
郑宇盛却有不同的看法,一次探班,他笑着打趣说感觉就对你格外不同,然后略带吐槽担忧补上一句,毕竟那姑娘胆子其实很大。
关于胆子大的来源,李正宰略听过一嘴,说是她签剧本时明明一知半解,却莽撞着独自和李载郁见面,为此哪怕后面她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再犯,还是难免被质疑。
一开始李正宰没放心上,在仔细观察发现她是性情之人,一上头就不管不顾,而后便出现下意识照顾人的毛病。
以至于无论是对戏还是人际交往都忍不住指点一句,甚至于在发现她会对着镜子演戏,为了避免沉浸在戏中出不来,还特地录照看她无实物表演。
“你做什么了,让个小丫头惦记着。”到后来就连李载郁都开玩笑似的问他一句。
可其实小姑娘至始至终很有分寸,肢体动作行为语言都无一丝逾矩,只是——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原来真的在看他,听到笑话时下意识看向他,哪怕正和别人聊着,只要馀光瞄见他的身影便会停顿,次数多了,李正宰有时便觉得自己碰上的,是只傻乎乎,只会用眼睛无意识撩拨他的小猫。
“前辈,是这样吗?”金南希擡头,干净漂亮的眉眼弯弯,望着他的方向笑得灿烂极了。
而直面感受的李正宰拿着手机却是一怔,心口处忽然就蔓延出一股灼意,火从胃部一路窜上胸膛,那感觉就像刚饮了壶烈酒,直教人口干舌燥。
金南希还站在花丛里无知无觉笑着,小小的脸挨着滴着露珠的百合花,丝毫没察觉阳光下,她那纤细白皙的颈子,被衬得也像花枝般美丽丶脆弱
李正宰视线在小姑娘身上顿了好一会儿,直到李载郁忽然跳出来,这才缓缓移开。
然后自这天起,男演员心中便隐隐约约有了,折花的念头。
直至一个又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出现,李正宰才终于下定决心。
别说小姑娘本就对他有意,就是真的去抢,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果不其然,李正宰对外放话直接打得那几人措手不及。在同龄人中甚至再往上数也没多少个比他能力强的,何况他速来八面玲珑,不论是谁总会给上几分面子,再说金南希才入圈没多久,都是成年人,女演员名声的重要性谁不知道。
如此束手束脚之下,果断利落出手的李正宰,自然占了先机。
真的交往,咬开夹心巧克力的一角流露出来的便全是甜,才发现她表现在外的那份可爱与通透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那段日子在恋爱滋润下,李正宰容光焕发,每每见面,郑宇盛都发出怪叫,诅咒他们一定会吵架。
李正宰不以为然,因为金南希虽然偶有固执,但也有着远超同龄人的随和和善解人意,由此日常生活中,只要不没事找事故意逼她,基本上就没有矫情时刻出现。
这也是让李正宰觉得相处下来很舒适的原因,可当转折点出现,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小姑娘的决绝。
“前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小姑娘黑濯石般的眸子一片平静,不见撒娇俏皮,脸上洋溢着的是,最初有点腼腆丶有点羞涩的笑容,“再见。”
李正宰心下一沉,感觉事态不妙,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哪知——
金南希避开,往后一退,低头冲着他鞠躬,而后转身离开,就好像他从来只是一个前辈罢了。
李正宰没想到,她会如此果断,一点没有平日里的柔和随意,在电梯缓缓合上那一刻,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终究是分开了。
等她走后,李正宰回到家,静静站在玄关,看着小了好几码的拖鞋。从缝隙里照射进来的光,将他分明的五官映得一半明一半暗,也不知站了多久,忽地,他用力将手机咂向墙壁。
那相册被几千上万张金南希照片霸占的手机在顷刻间,碎成两半。
他忘了,脾气随意柔和,常常笑意盈盈的人,只是骨头硬和绝情哪面,没被触发而已。
就像他在雪地站了许久,也不见从前言笑晏晏会逗他笑丶说好听话哄他丶心疼他劳累的小姑娘回头,再看一眼,哪怕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