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老实说，人一进来，前不久这哥在晚宴上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元彬是又心埂又心虚，原本懒洋洋的坐姿稍稍坐直，他擡手摸了把鬓角，脸上带着笑佯装无事地打招呼:“哥。”
元彬一个就已经够扫兴的了，再来另一个更别提。
但有先前的准备，此刻赵寅城心情早已变得平静，他侧过身，敛眉含蓄点头:“正宰哥。”
李正宰“嗯”了一声，像是无视般直直看着坐在桌子旁，仰头冲他傻乐的金南希，目光微微一动，然后对着女演员扬扬下巴。
“？”金南希茫然地眨眨眼睛，眼见着他明明已经换好鞋，却还站在玄关位置，有点摸不着头脑，难不成——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要我过来吗？
小姑娘仰头迟疑看来，漆黑的眸子懵懂又可爱，李正宰唇角微微一勾，在她疑惑的对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猜对了。
“嘻嘻。”金南希立马从位置上起身，开开心心向他走去，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元彬，因她这个动作，忽地撇了撇嘴。
“过来的时候还堵车吗？”她拉住他的手问。
“内。”李正宰微微颔首，低头看着她，小姑娘眉眼弯弯可可爱爱的，洁白的贝齿夹在漂亮唇瓣之间无知无觉地笑着，以至唇边上扬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可是这模样，完全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啊。
一起待在家里时还没发现，但一分开到了片场，又或许思想上的转变。以前还真不觉得，但现在——除了打戏密集拍摄时，他随时都念着她，结果呢，这家夥不仅不念人，甚至到最后还屁颠屁颠跑来和别人聚餐。
你把人当做好好前辈，对方也是只有这种单纯心思吗？
李正宰低头，拂去金南希唇边的一缕发丝。
更别提，这两位上辈子一前一后，都还成了货真价实的男友。
虽然他们恋爱期间，金南希也是没有一点掩饰，但说起来，被曝光在大众认知里的，只有两个人:赵寅城，孔侑。
前者，两人有一个秀恩爱的综艺节目，后者嘛，得到女演员白日逆着人群，光明正大的表白。
想到这里，李正宰目光微动，心中百转千回，隐隐浮现一种无法形容的酸，他低头一把揪住金南希的脸颊，慢慢往外扯，磨牙冷笑道：“好样的，一出去就一整天都不联系呢。”
“嘻嘻。”金南希歪头，一点不怕，还冲着他笑，含含糊糊解释，“欧巴没有找我啊。”就以为在忙，不想打扰来着。
李正宰气笑了，对小姑娘的乖巧和善解人意，越发不爽，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他放开手拍拍她的头，低声道:“行，现在开始我就改。”
“啊？”
李正宰却没再过多解释，极其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先前的位置走去，这期间视线边漫不经心看了眼，两个呈对角线坐着的男人们。
元彬手托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桌面，而赵寅城注意力则在菜单上，但仔细看页面从他进来后，就没翻动过。
李正宰眉头微挑，坐下来，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此时桌面依旧很空，看样子是还没上菜，他偏头低声询问:“点餐了吗？”
“嗯。”金南希点点头，菜单还在赵寅城手边，她道，“前辈们一起点的。”
赵寅城下颌线一紧，擡头就看见男人和金南希几乎是肩挨着肩，坐的近极了，而将才还双手玩手机的女演员，这会儿却是单手，他抿了抿唇将菜单推到李正宰手边，低低道:“哥，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没事，按你们点的来，不够再加。”李正宰眼皮一擡，瞄了眼，补上一句，“凉拌葱丝划掉吧，这家夥不爱吃。”
“嗯……”金南希目光从手机中擡起，盯着菜单嘟囔道，“不用啊，你和前辈们吃就好了。”
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赵寅城手腕一擡，还是将葱丝划掉。
“还有吗？”馀光在金南希脸上绕一绕，他侧身看着李正宰，面色温和，完全不见将才和元彬的剑拔弩张，而是颇有几分求教意味地问道。
重点是什么，他从来都知道。
李正宰唇角的笑意淡了淡，不愧是让金南希公开的男人，就是比元彬忍得住，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就这样吧，本来就挑食，再将就，别养成习惯了。”
“嗯。”赵寅城点点头，“水都不爱喝，成天不是酒就是饮料的家夥，确实不该惯着她。”
“今天围读没喝水？”李正宰低头看着一坐下就抱着手机噼里啪啦的金南希，问。
“是啊，不过后来逼着喝了些。”
金南希:“……”不是，现在要开她的批斗大会吗，她伸长手臂，一把拍在铃上，笑嘻嘻打断他们的对话，“我叫人进来了啊。”
李正宰莞尔。
还知道转移话题。
三个人看似和谐的气氛中，元彬莫名觉得气闷，他手扣在衬衫领口，松了一粒扣子，缓过来，偏头去呼吸新鲜空气。
服务员也在这时敲门进来拿走菜单，在等待餐上来的期间，元彬就看着赵寅城和李正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明明大家那点心思都没遮掩，却弄得像是无事发生似的，他看着腻歪极了，转头问被迫放下手机，转而开始痛苦喝茶水的金南希：“明天还去围读吗？”
金南希迫不及待放下杯子，笑着道:“对啊，大概要弄一周。”
“一周？”元彬有些吃惊，“哎，那导演是谁来着？”
“尹美音导演nim。”
“啊，”元彬恍然大悟，“难怪要这么久，她的话，确实一向喜欢拍摄前，在围读上把方方面面弄清楚。”
尹美音是圈内为数不多知名且作品实绩不错的女导演，因着拍摄手法细腻，电影逻辑缜密且节约成本拍摄速度快而出名。
不过，归根到底速度快就是因为拉长的围读周期，省下很多后期拍着拍着，倒回来梳理的情况。
“话说这位导演还有一个癖好来着——”元彬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瞄着金南希，还故弄玄虚的拉长语调。
“什么”
果不其然，超级喜欢听八卦的女演员立马上勾，不仅身体前屈，眼睛瞬间亮起来。
拍摄《野心家》的时候，元彬就发现她特别喜欢吃瓜，不为别的，就是喜欢那种刺激新奇的感觉。
又因为总是一副傻白甜很好骗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多说点，那时候每当聊天讲起圈内事，元彬怀疑自己一辈子的八卦，都要被她掏出来。
“她喜欢按逻辑拍摄，进组后几乎请不到一天假，因此拍摄前就要求大家把时间空出来，”元彬道，“然后有一次，女主角就在片场闹了起来……直到现在那位还在她的黑名单里。”
不过作为阅历丰富的男人，偶尔还能搜罗出几个故事，把人逗得一愣一愣的。就像现在。
“哇，亲加？（真的吗），”金南希忍不住咋舌，“胆子好大啊。”
在韩国影视圈虽然忠武路是顶级独立的一个圈，但是在这之上还有导演和编剧作家，应该说这两位才是圈内隐形的实权人物，所以真是难以想象，竟然还能硬顶的。
李正宰身体微微往后靠，嘴角留着谈淡的笑容，就静静看着听到八卦后脸上浮现，各种生动可爱表情的金南希，再看看不顺眼的弟弟们，心想，也就这点好处。
“我记得那位好像请了朴赞序导演说和来着。”赵寅城插上一句道。
“是啊。”元彬斜眼，“不过没用，”可能是杀鸡儆猴，尹美音直接放话，甚至还准备把原先拍好的戏份都剪了。
也就导致那位从好好的电影赛道转去电视剧和综艺。
“后面是公司代表出面才保住她在电影里的戏份。”赵寅城想了想，挖出更多细节，“……现在还是代表作之一。”
任何圈子的长久持续必然代表了会有某种共通的维护，若是掺上利益，无形中自然形成排外现象，忠武路也免不了。
金南希下巴抵着桌子，听男演员们表情淡淡的说起，心里一边咋舌一边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冷淡。
“对了，上次找你麻烦那位，”元彬适时转移话题，“好像最近也转到电视剧去了。”
“嗯？哪个啊？”金南希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想起来，她好像没被刁难过吧。
元彬：“……”这才过去多久呢，他提示一句，“就是《野心家》那会儿别你镜头那位。”
演员在拍摄中除了演技很重要，还有就是对机位镜头的掌控，很多有点经验的，就会利用这一点给新人下马威。
金南希拍摄《野心家》时，尽管顶着文艺片票房宠儿的名头又有他们保驾护航，但仍有一些耍小聪明的搞些小动作，幸而，女演员只是看着好欺负，不是真的好欺负。
不过，倒是没想到，完全没放在心上，元彬惊奇地看了眼因为听八卦眼睛亮晶晶，双颊泛着浅粉色的金南希，灯光下，她的头发乌黑顺滑的垂在肩头，漂亮的眉眼清丽中透着纯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元彬心下微微一动，喉头有丝干咳，他低头掩饰般喝了口茶。
怪不得每次遇见，她都高高兴兴的，大概就是因为好多事很少过心。
“那个前辈吗？”金南希是真的没在意，这会儿猛然听见，加上将才的八卦，她手不知不觉缠上落在胸前的头发，绕了一大圈后，迟疑着道，“她也被导演记上了吗？”
她眼中的笑意敛下，多了一丝忐忑和不安，似乎以为是自己的过，赵寅城正准备说话，却见李正宰擡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低声哄道:“不至于，当时车载明导演并不知情不是吗。”
“好像……”回忆着那会儿的拍摄，导演并没有说其他的，“也是哦。”
肉眼可见的，女演员松了口气，“应该是和寅城前辈一样，电影电视并驾齐驱~”她笑嘻嘻地说。盈盈笑意重回漂亮的眸子。
“嗯，”赵寅城攥紧的手慢慢松开，缓缓将视线移到干净的桌面，眼神微愣。
“咚咚。”
敲门声适时响起，上菜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有些浓稠的氛围一下子被打散开来。
这家餐厅是近期才开，宣传时打着江南洞vip高级餐厅的旗号，先不说味道如何，菜品和餐具倒确实精致，连带着色彩斑斓的刺身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吃到一半，李正宰忽然起身出去，赵寅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着出去，果然看到正在付款的李正宰。
男人偏冷硬的下颌线棱角分明，此时微微颌首向他看来:“该我付款的。”拿着签字笔的手，以及游刃有馀的姿态，都在表明在他看似温和态度下明显的控制欲。
赵寅城垂眸，从进门到现在，这哥好像什么都没做，可一举一动无不在宣誓主权。
“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康桑密达。”李正宰轻轻放下笔，唇角微微勾起，含着一丝笑意，在与赵寅城并肩回去时，他又状似无意道:
“对了，太强烈的情绪戏，南希很容易陷进去，可能出现出戏困难的情况，到时候麻烦你多多包含。”
赵寅城可算是感受到元彬忽然的腻歪了，这种男朋友居高临下的姿态，啧，他眯了眯眼，慢条斯理笑道:“当然，不过我想南希肯定会克服的，对比起《天鹅之变》，她现在进步很多了，不是吗”
这话说得。
李正宰侧头瞥了他一眼。
＊
这顿餐吃下来，全场就金南希一个人独自开朗，三个男人各有各的不爽。
以至于结束时，也只有她笑呵呵挥手说再见。
“我送你。”元彬看向身旁的赵寅城。
“嗯，康桑密达哥。”男人垂眸，低低应了一句，随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元彬手搭在方向盘上，好半会儿没啓动，反倒摸出烟盒，递给他一支烟，雾霭沉沉模糊了两人的五官，一时间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赵寅城偏头看着窗外，烟在手指间燃烧，他想了想，又没有结婚，何况就算已经结婚，那还有离婚的呢，再说听朋友讲李正宰和凌家那位近来走得近……这时退出未免太没意思了。
就像孔侑不相信李正宰可以长久，赵寅城也不信这哥能够安分守己。
两个男人坐在车里各怀鬼胎，最先到家的李正宰，等金南希去洗漱后，打开手机，看着她手机里的小群，唇角不禁泛出一丝冷笑。
哪里不知道狼崽们在想什么，他眯了眯眼，看来得再加一层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