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杀人啦!”
那人被推倒之后,就坐在地上,大声哭喊。
“我的胸口疼死了,走,去见官,我要你赔钱,坐牢!”
哭完之后又站起身,抓住萧麦的袖子。
给不相干的人发钱,或许会触发舍金弃银或仗义疏财的剧情。
忍气吞声,则有可能触发犯而不较。
但萧麦实在忍不了,宁可不要点数也要给这种人一点颜色瞧瞧。
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这人的腰子上,接着说道:“谁摁住他,就先给他发钱,否则我现在就把银子全上缴,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见百姓们无动于衷,萧麦作势就要进衙门。
众人赶紧一拥而上,压住那个无赖,有的为表忠心,还往无赖脸上扇耳光。
见巧取豪夺会挨揍,有些人就疯狂打感情牌,主要是一些大妈:“萧麦,那晚上我也去了,排了一宿的队,临到了你被抓走了,真不怨我啊。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点银子吧,家里穷得没饭吃,孩子们饿得直哭,等着救命呢!”
“银子就三百两,有欠条的都不够还,何况是没欠条的,走吧走吧!”
转眼间,三百两银子发了个精光,还有一堆人围着萧麦要钱花,萧麦不胜其扰,索性拔腿就跑。
罗县令不住摇头,这会儿他已问过好几个人,了解了来龙去脉:“唉,莫名其妙给人发钱,这不是施恩德,而是给自己结仇家。”
好不容易逃出重围的萧麦,复盘当初的抉择,也是越想越无奈。
五两银子,相当于七八千块钱,对贫苦百姓来说,不算多,但也绝对不是小数字。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领到银子的自然欢天喜地,没领到的还不得恨死自己?
久负大恩反成仇,世人大多有这样的心理:面对不想还或者还不清的恩德时,就会对恩人产生仇恨,希望一辈子不见面,甚至诅咒恩人去死。
如此一来,没领到银子的恨自己,领到银子的更恨自己。
全县发钱,表面广施恩德,实际是与全县百姓结仇。
“我虽然拿到了梧都县的户籍,但全县皆敌,估计混不下去了。”
萧麦不敢回自己家,肚子又饿了,灵机一动,跑到了常四儿家蹭饭。
但他不知道常四家在哪儿,只得一路走一路问,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找到了常四家。
“砰砰——”
萧麦敲响院门,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看清来人样貌后,立即用尖酸刻薄的声音喊道:“臭瞎子,真晦气,别在我家门前转悠,否则家里的回来,看不揍得你屁股开花。”
“四嫂,我是萧麦。”
“什么小麦大麦五谷杂粮的,四嫂也是你能喊得?你个不长眼睛的臭瞎子,跟我家里的称兄道弟,你配吗?”
“我跟四哥真是兄弟,他应该跟你提过我。”
“我家里的可是堂堂的捕快班头,怎么会认识一个臭瞎子!滚滚滚滚滚——”
“砰!”
常四儿的媳妇,重重地把门关上,给萧麦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萧麦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满腔的怒火。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正有过错的人是我,我为何会对常四儿抱有希望?”
反思结束后,系统忽然弹出提示。
“犯而不较。基础奖励:强化点+3;随机奖励:武技+1。”
“哈哈。”
萧麦不禁苦笑。
这会儿,他没有钱,回不了家,也吃不上饭,只能来到街边,倚靠一面屋墙,干坐着晒太阳。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尤其是血肉强化之后,饭量大增,再挨饿是真难受。
萧麦捂着肚子,不由想起了老宋头:“要不,回去赚窝囊费?”
“嘭。”
这时,一个行人从面前路过,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面前。
萧麦伸手一摸,原来是枚铜板,料想是那行人之物,于是赶紧起身,叫住对方:“喂,你钱掉了。”
“嗯?”行人有些意外,回头对萧麦说道,“赏你的。”
萧麦听出对方是个女子,同时嗅到一股怡人的体香:“多谢姑娘好意,我不是乞丐。男女授受不亲,这钱——还给你。”
说着,萧麦将铜钱轻轻丢入空中,对方见状,一把接住。
见状,行人身旁的同伴,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嗯?”
有人笑,就说明有人。可萧麦听得分明,身前明明只有一个人,怎会发出两个声音?
“笑什么笑?”行人问向身旁。
旁人答道:“师父,他喊你姑娘啊,嘻嘻。”
那小徒弟的笑声很甜,很软,像一样,竟令萧麦生出涤荡双耳般之感,识海中,瞬间勾勒出一个娇俏可人的模糊身影。
诚然,现实当中,声音与相貌不匹配者比比皆是,俊俏美艳者,不乏声如水牛呕哑嘲哳;平庸丑陋者,亦不乏声如天籁婉转动听。
然萧麦如今双目失明,与他而言,声音就等同于相貌,声音动听就是美人。
除此之外,萧麦也终于分辨出,那股充满青春气息,让他误会行人是一名少女的体香,实则来自于行人的小徒弟。
行人笑道:“姑娘怎地?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为何不能至死是姑娘?”
少女把手搭在行人肩上,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唔,师父教训的是。”
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动作声,以及衣料的摩擦声,都极其细微,完全被遮掩在她师父的声息之下。
如同闹市中轻抚过的一缕清风,若不是主动发声,萧麦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她。
“很抱歉,看不到前辈的模样,闹了笑话。”
行人跟她的弟子,并没有接萧麦的茬,而是自顾自地边聊边往前走。
其实,她们对萧麦,也不是全无在意。
待走远之后,那个走路无声无息的少女,又提到萧麦:“方才那少年,似乎很有志气,师父何不结个善缘?”
她口中的“善缘”,自然不是指施舍一两枚铜钱。
师父则不屑地说道:“知道不是嗟来之食那个人的下场吗?这年月,有志气的人多了。可究竟能走多远,都是由出身说了算。此生此世,我们都不会再跟他有交集,也就无所谓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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