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荣轩问道,“有什么不寻常吗?”
“不需要什么不寻常。”这次回答他的是梁哲睿:“妈前一段时间动作太多了,别人不可能不反击。”
梁荣轩皱眉想了想。前一阵子薛诗岑身上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要打压梁哲昱,从女人下手他觉得又慢又没有效果。
而且薛诗岑的网店刷差评、又刷好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女人就是大惊小怪。
所以薛诗岑那边的乱子他也没有太关心。
只是薛诗岑被爆出轨的时候,他看看照片笑笑罢了。
原来那些事,是杜钰婷做的?
梁荣轩转而想起杜钰婷被爆料的丑事,先前有所消减的气立即卷土重来,他胸口又沉重地大幅起伏起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梁哲睿看梁荣轩的脸色又铁青起来,不想他脑中一直纠结杜钰婷的事情、一直处于盛怒状态,开口说:“这事交给哲瀚去查吧,爸你先不要急。您昨天在电话里说,宗族的长辈任命了梁哲昱为房地产部的项目总监?”
项目总监。这名头说出去吓不住谁,但房地产业是梁氏集团的一支重要产业,权利分散出去,这里面的搞头就大了去了。
梁荣轩虽然是梁氏集团的董事长,但梁氏家族复杂又深远,董事会掌握着比董事长更大的权利,其中的成员十之八九是宗族中人。
前一阵子,在他们的有意运作下,梁哲昱赶赴方城处理烽火堂的事,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原本是为了看梁哲昱笑话,只是他们没想到梁哲昱把事情顺利摆平了。更没想到,宗族反应得这么快,居然会借助此事赋予梁哲昱大权。
梁荣轩说道梁哲昱的事,再气也不会比妻子嫖鸭更让他生气。他反而气消了一点,在主座上坐下来,点点头说:“任命书昨天已经发出去了。”
“爸,我总觉得这次宗族的任命,反应得太快了……”梁哲瀚边考虑边说:“我们这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梁哲昱是不是在里头争取了什么人?”
梁哲睿听到他的话皱紧眉头:“可是,你也知道宗族的人是最难糊弄的,梁哲昱有这么大的能耐?”
梁荣轩接道:“这事我也是猜测,现在的情况下,要查证也比较难,我的人跟那边接触要小心再小心,还要看人家的心情。没吃闭门羹已经算他心情好的了。”
梁哲睿猛地想起,妈妈这次被爆料嫖鸭的事情,闹得又大又难看,恐怕宗族对他们一家意见会更大。
不过他看看梁荣轩的脸色,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梁荣轩近日接连受气,脑子都气得不那么灵光了。
暂时也没想到这茬,只皱着眉说:“昨天我给梁哲昱任命书时,说起,本来今天就要开就职发布会的,那逆子坚持要改到星期天,和升职酒会同一天举行。”
梁哲瀚听到这话,更加肯定几分自己的猜测,母亲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本来召开了就职发布会,梁哲昱的名字就会在新闻头条上活跃一段时间。他有意拖延,仿佛是专门空出这三天……给自己的母亲?
他皱了皱眉,却没敢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这话。
梁哲睿问道:“下发了任命书,应该也有新人上台的大项吧。爸爸,这次给了梁哲昱哪个项目?”
说起这个,梁荣轩总算有件气顺的事能说了。他神情有些微妙,仔细看会发现是透着几分得意,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温州湾工程。”
梁哲睿和梁哲瀚了然的点点头。
温州湾工程。项目庞大,牵动着房地产那一支百分之八十的资金,而且背后牵涉的人物众多、背景一个比一个复杂,梁氏拿下这个项目后也着实为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果然又是一个烫手山芋。
梁荣轩接着说:“梁哲昱提出要借几个人手去帮他的忙,我这里给推掉了,借口是让你们两个和当事人内部自己解决。大概这两天梁哲昱会找你们谈吧。”
兄弟两人颔首,梁哲瀚多问了一句:“他说要哪些人?”
梁荣轩看着他没说话,是一副“你自己猜”的样子。
梁哲瀚思量着说:“陈修?高利?程大伟?杨曼平?”
这几人,或者自己手下,或者在父亲手下,或者在二哥手下,又各自在公司占据了重要位置。梁哲昱随口数几个人,定然是要把他们的步调打乱了。
梁荣轩肯定地点点头,补充说:“大体上没错,还有一个——许仪。”
梁荣轩当作没看见梁哲睿陡然抬起的眼睑,继续说:“你们心里有个数,下去先安排一下。”
兄弟两人了然地点头。
不管梁哲昱背后打什么如意算盘,想要的人不给,想走的捷径堵死。这是一定的。
梁荣轩把正事说完,脑子猛地空了一下,又头脑也清静不了,无法避免地想起卧室里还呆着一个自己想杀了的女人,有些头疼得挥手赶两个儿子:“正事说完了?你们两个滚吧!”
梁哲睿劝道:“爸爸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言下之意,别再气得去打人……
梁哲瀚同意地附和说:“爸爸您别再动气,等我去查一下这件事。我们先解决外敌。”
身为人子,其实不该议论父母的是非。
虽然梁家高门、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和睦,但夫妻、母子这类关系,抹杀不掉的亲缘……
梁哲睿和梁哲瀚的心情都很复杂。
他们凭借混迹商场多年的经验,虽然事发突然毫无防备,也能嗅到这寻常的媒体爆料中掩盖的不寻常。
他们第一时间赶回家,拦住盛怒的父亲,用公事、外忧这类事情来父亲的注意力,但对此刻处于惊惧、伤心中的母亲,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兄弟两人安抚了爸爸盛怒暴躁的情绪,然后同时退出了书房。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别墅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同时选择了反方向、走向大门。
出了门,梁哲睿一言不发就打算去开自己的车,被梁哲瀚叫住了:“二哥。”
梁哲睿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回过身面色沉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梁哲瀚毫不在意梁哲睿的冷淡神情,依旧明朗地笑着说:“看着爸爸为梁哲昱上位头痛的样子,真想替他分担些啊。”
梁哲睿冷冷地问:“什么意思?”
梁哲瀚说:“就是觉得爸爸最近未免也太不顺心了……”
梁哲睿打断他:“有话直说。”
梁哲瀚唇角高扬,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宗族那头我总也帮不上忙,不过,二哥就不一样了。或许,二哥可以找狄叔去聊聊家常什么的、促进亲友感情嘛。”
梁哲睿猛然皱起眉头,没有接话,不过看着梁哲瀚的表情已经毫不掩饰嫌恶了。
之前的阿威,现在的狄叔。自己小心翼翼隐藏多年的暗线,到底被这个弟弟挖出了多少?
“二哥,别生气呀。弟弟只是比较关心二哥,所以……”
“真是多谢你惦记了。”梁哲睿冷冷地打断他:“你想算计谁,凭你自己的本事,我没义务给你当枪使。”
梁哲瀚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说:“二哥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兄弟可是一家门出来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谁能给谁当枪使呢?现在爸爸被我们的好大哥搅得不得安生,咱们当儿子的不该尽力为父分忧吗?”
梁哲睿冷哼一声:“爸爸把温州湾工程丢给梁哲昱,算是帮了你大忙吧。你想替爸爸解决什么烦恼,就自己上阵,反正你现在,应该空闲了不少。”
温州湾的项目从前一直是由梁哲瀚手下的人负责。梁荣轩一向最器重小儿子,温州湾工程刚下来的时候还是一个肥差,当然也是交给梁哲瀚去管。只是后来牵涉的人越来越多,背景越来越广,事情也就越来越复杂。梁哲瀚推了手下的一个人出去顶着,那边的项目近来只是以龟速在勉强运营着。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赔得倾家荡产。
所以梁荣轩从宗族开会回来,也就同时收回了温州湾工程,和任命书一并发给了梁哲昱。
这样既能整治梁哲昱,也是给梁哲瀚解围了。
梁哲瀚摊摊手,十分无奈的样子:“我是丢出去了一个大—麻烦,但是总还是有烂摊子要收拾的,比如家里这个……再说,二哥你就不想出手灭灭梁哲昱的气焰?听说他向爸爸要的人里,还包含高利和许仪。”
这两人,几乎是梁哲睿的左右手。
可是梁哲睿依然不买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能舍出陈修,我就能舍出高利和许仪。”
梁哲瀚眯眯眼,说道:“我舍出阿修也不怕什么,倒是……薛诗岑和他的夫妻感情,看起来没有受到妈妈那些小动作的影响嘛。梁哲昱受伤住院的时候,薛诗岑还到医院去日夜无休的陪护,原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这陪着梁哲昱一番折腾,没少受累啊。”
梁哲睿听他的话,又哼了一声:“看来你没听过一句话,一货不容二卖。”
梁哲瀚轻微地蹙起眉头,像是再思索说辞似的。
梁哲睿不等他再说话,冷声道:“我劝你一句,别把人都当傻子似的涮。上次妈妈曝光薛诗岑的出轨照片到底哪来的?你当脏水是那么好泼的?还有,上次梁哲昱跟阿威的事情,让你吃到甜头了?不劳而获的东西吃着香吧?吃上瘾了?”
梁哲瀚含了三分欣慰的笑意,说:“看你说的话,我自己的二哥是不是傻子我还能不清楚吗?二哥生气无非是看我坐收渔利了,其实我这边,也没少出力啊,二哥千万别误会我。”
梁哲睿哼道:“误会?是不是误会你自己清楚。哲瀚,爸爸的确太偏宠你了,把你惯得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