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聊了没一会儿,管家就过来说厨房把午餐准备好了。
四人于是入了席。
薛诗岑坐下来,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式,很开心的说:“柠檬鱼!宋叔做得柠檬鱼最美味了。”
宋雅静笑笑:“知道你喜欢,这是特意让宋叔做的。”
薛诗岑拿起筷子就急切地夹了一块,先放到了梁哲昱的盘子里,说:“你尝尝看,这是我最喜欢的菜。”
梁哲昱笑得双眼都要眯成一条缝了。他夹起那块鱼肉迫不及待地填进嘴里,只觉得那滋味酸酸甜甜,直甜到人心里去了。
他抬起眼,又看到薛诗岑手里捏着筷子没有动,正期待的盯着自己看,一副等待反馈的表情。梁哲昱抿着唇点点头,说:“嗯,真好吃!”
薛晔铭看着小夫妻两人亲密互动的样子,微微笑了。
吃过饭,薛晔铭又叫上梁哲昱陪他去下围棋。下棋地点改在了书房,牵扯上书房大概还是要谈正事,两个女人也就没有打扰,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有些困倦,薛诗岑就回自己以前的卧房去睡午觉。
依旧是梁哲昱执黑子先走,薛晔铭下了这么多年的围棋经验丰富,梁哲昱的优势则是年轻大胆,虽然往往负多胜少,但两人交起手来总能战得十分精彩。
这一次两人下棋的节奏不急不缓,仿佛是研究战局一般,都不出杀招,反而是向左右排兵布阵,试探来试探去的。
只要有心,可以将一局旗的时间拖到地老天荒。
梁哲昱知道薛晔铭有事要问他,但老丈人没开口,他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陪着耗。
这一耗就是一个小时。这时场上的局面还是很混乱,黑白掺杂,不过熟悉围棋的还是可以看出,黑子难以翻盘了。
薛晔铭放下手中的旗子,赞了一声:“很有想法。”
这人几次被他逼到绝境,都有奇招可以挽回局势。
梁哲昱也放下了黑子,谦恭地笑笑说:“还是爸爸教得好。”
薛晔铭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说:“最近梁氏和霍氏的合作,真是宣传的沸沸扬扬啊。”
这句话来得突然,不过梁哲昱顿时明白,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他点点头,说:“嗯,不过,不是我宣传的。”
这背后操纵媒体的人跑不掉那几个。
薛晔铭又说:“我听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说为了对霍氏的合作案负责,你在梁氏集团的职位会很快再次提升。”
“这事,就更不是我宣传的了。”梁哲昱状似无奈的皱皱眉,说:“这个消息我一点都没听到。”
“你升为项目总监还不久,上次是为了方城的事,也是宗族的几支出的力吧?”
“是的。”
“哲昱,你自己有数吗?”
梁哲昱听到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晔铭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意思就是,你要再次升职,这个消息是真的。”
梁哲昱端着茶杯的手僵住了。
他之前费了那样大的力气、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才为自己争取到项目总监的位置,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就说要再升职?
就凭他接了一个还没见影子的项目?
薛晔铭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继续说:“我听说这事的时候也觉得挺有趣的。媒体那边的消息一向都是无风不起浪,现在说要升职的这个消息,我们内部应该知道这可是一点风声都没起。”
梁哲昱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这也是他听说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当回事的原因。
关于霍氏和梁氏集团合作的新闻,现在各家媒体的风向朝四面八方的都有,这背后推动的人不外乎梁荣轩、梁哲瀚、梁哲睿,或者加上一个霍凌夷。是谁、散播着什么消息,他并没有太在意。
可如果升职的事情是真的……
薛晔铭又说:“我很好奇是谁向外面散播这种消息,就派人去查了一下。对方行事还挺小心的,阿金还向我抱怨说现在的年轻小子太滑头,让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你知道是谁了?”
梁哲昱猜到了。
他微蹙着眉,有些犹豫的说:“是……”
“梁哲瀚。没错。”
梁哲瀚。果然是他。
他这段时间集中调查了霍凌夷在国内的关系网,倒是掩饰得很严密,没有发现什么与梁氏或者宗族有关联的地方,他只能从梁哲睿和梁哲瀚两个好弟弟身上下手调查,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然后他用了猜的。
你说,他只是在欧洲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国家待过半年就能认识霍凌夷,那如果换一个从一开始就佯装天真、看似毫无城府的人在德国留学两年呢?
梁哲昱的表情有些微妙。这个弟弟不容小觑,对他来说是一件又骄傲又棘手的事情。
薛晔铭说:“你这个三弟,从前一直是爱好吃喝玩乐泡女人的纨绔子弟形象,是之前我们处理薛凯祥的时候才被梁荣轩推到台前来,梁哲瀚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哲昱微耸了耸肩,说:“爸爸,梁哲瀚就是你猜的那样——装模作样、心机深沉的情况。”
这个人,曾经在自己结婚之初,大费周折的绑架薛诗岑,那时候还用上了面具、口罩、变声器,费了很大的功夫掩饰自己,目的却是——母亲留下的戒指?
梁哲昱飞快地眨巴两下眼睛,又伸出手指敲敲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蠢到家了。
那时候忙着讨好夫人和岳父岳母的欢心,接着又忙着调查十几年前薛居安的死因,然后又是薛凯祥生事、薛晔铭重伤……
忙来忙去,把梁哲瀚这头给忘记了。
薛晔铭看他有些懊悔的样子,问:“怎么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梁哲昱说:“爸爸,之前我……错失了婚礼,养好伤回来找你们请罪的那天,您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那天梁哲昱在薛宅门口吃了辣椒、进来又被泼了一身加了醋的滚油,十分狼狈不堪。
好吧,都是他们姓薛的干的。
梁哲昱显然也想起了后来在薛宅一路过关斩将求夫人原谅的壮举,表情有些微妙,很快又继续说:“那天白天,小岑和夏铃在购物广场分开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和表哥一直派人盯着,发现有个人想绑架小岑。不过意外错抓成了夏铃。”
薛晔铭一听有人想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就有点急:“什么?有这种事?那……夏铃后来受伤了吗?”
“没有,我们的人跟过去的时候,发现夏铃已经完好的被放了……”梁哲昱说着又想敲自己的脑袋。他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夏铃被绑架又直接被放了?这都是哪跟哪儿?他怎么能忽略这么多细节?
薛晔铭盯着他没动,等他继续说。
梁哲昱暂时放弃了对自己的唾弃,说:“后来表哥在购物广场找到了小岑,我就想看看那人绑架小岑是想干什么,我去了对方指定的地点,发现那人找了一个身形跟小岑很相近的女人想滥竽充数。”
“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干什么?”
“对方提出……要我母亲留下的戒指。”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薛晔铭想了一下,先问:“这个想绑架小岑的人,是梁哲瀚?”
梁哲昱点点头,说:“当时阿一亲自带人跟了对方很久,才确定了那人的身份。确实是梁哲瀚。”
“那你母亲的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梁哲昱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说:“这也就是我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戒指的事我回去就查。倒是梁哲瀚这个人——真是不容小觑。”
薛晔铭点点头,说:“确实,他隐藏自己的力量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这时有佣人在书房外敲门,薛晔铭扬声让对方进来了,两人没有再谈梁哲瀚,倒是梁哲昱又拿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的一处。
佣人进门来为他们的茶水续杯、收拾一番,很快又带门出去了。
薛晔铭这时看着梁哲昱新落子的棋盘,感觉他走的这一步特别有意思,欣慰地笑笑。不过他没有了继续下围棋的打算,一根食指点在梁哲昱刚刚落下的黑子上轻轻叩着,继续说:“我最近有个想法。”
“爸爸,您说。”
“等你升职这件事落成定局,让小岑到你的办公室去做秘书吧。”
“什么?”梁哲昱惊讶地看着薛晔铭。
薛晔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重复说:“没错,让小岑到你的办公室去做秘书。”
这……
到底哪里不太对?
大概是觉得,薛诗岑就该永远是那样,不必操劳,不必辛苦,只安心的悠闲的呆在家里,享受自己的乐趣啊。
梁哲昱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薛晔铭正色道:“小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的专业水平没有问题,只是缺一些实践经验罢了,你可以到时候慢慢教给她。”
“不是,爸爸……为什么突然要小岑去工作?”
“简单地说,是帮帮你,也帮帮她自己。”
“可是……我答应过小岑,薛家的势力……”
薛晔铭一听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打断他道:“只是让小岑自己去给你帮忙,并不要你借用薛家的力量。”
梁哲昱眉头微皱。
薛晔铭继续说:“你忘记了,小岑将来是一定要继承薛氏集团的。现在没了薛凯祥,只能说暂时安全,但小岑如果永远不谙世事只知道享乐,薛氏迟早会出第二个第三个薛凯祥。”
薛凯祥,出系旁支,却穷尽一生、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得到薛氏集团。
梁哲昱明白了他的意思:“爸爸,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小岑会答应吗?”
让一个从小吃喝玩乐,长大凭自己的兴趣开情趣网店的千金小姐,去坐班、去面对职场的复杂?
薛晔铭轻轻挥手,说:“等到你升职的事情有确切消息出来吧。到时候,我去跟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