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夷听出来死党的讽刺意味了,笑道:“我拦着你动武,也是为了游戏能玩得长久一点嘛——人死了还有什么乐子?不过柴氏也那么不太平啊?”
“少来了你——都是豪门,哪儿有真正的太平?”梁哲瀚“嗤”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有事没事了?我今天陪小铃出去了一整天,现在想睡觉了!”
霍凌夷停顿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正事确实没有了,但是这一通电话,十句里有八句都是他被对方调侃,总要扳回一城嘛。
霍凌夷道:“话说回来,夏铃不待见梁哲昱,那他的消息,是怎么传到夏铃耳朵里的?”
虽然两人隔着电话,根本看不见脸。但霍凌夷完全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死党,脸色由轻松、到僵硬、再到阴沉的变化过程。
梁哲瀚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声时,声音的确阴沉了不少:“说起来,咱们一直也没空去收拾柴思岂,是吗?”
霍凌夷对这几人之间暧昧不清的纠葛还算知情,他提起这茬根本就是故意的——不过现在,算是一半正事了:“瀚,听我一句劝,咱们是真的没空收拾柴思岂。”
柴氏的地盘分明是在海市,柴思岂现在在北市活动,只是给梁哲昱跑腿帮忙而已,这人又没有动用海市柴家的力量迁来打破平衡,在北市现在的局面中,柴思岂真的是一个小角色。
梁哲瀚轻哼了一声,道:“废话,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行事的重中之重在哪里。
但是说起柴思岂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恨得有些牙痒痒啊……
两个死党就这样互相伤害了一通,后来也再没有谈什么正经事。
临挂电话时,梁哲瀚还听到霍凌夷那头传来液体跌进玻璃杯的清脆响声,他想了想,没忍住,还是说:“凌夷……那瓶酒留下一半,等我回去陪你一起喝,好吗?”
霍凌夷这时放下了酒瓶,正把酒杯往自己嘴边送,听到死党的话,说:“好啊,没问题。”
得到霍凌夷的保证,梁哲瀚放心地挂了电话。
梁哲瀚知道霍凌夷一次只开一瓶酒,这一瓶酒让他预留一半,总好过他一个人呆在大而空旷的别墅里,醉得找不着北。
霍凌夷也明白死党那句话的用意,他把杯子里刚倒出来的酒一口饮尽,看着桌子上的酒瓶,里面剩余的液体,估摸着也就是那一半吧。
霍凌夷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把剩下的半瓶酒收回酒柜里,晃晃悠悠地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瀚这小子越来越傻了,没听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梁哲瀚这边收起手机,不用看表,也知道夜已深了。
日本本来就比国内的时间快一个小时,又是到了晚上,他总是觉得晚上的时间是消耗的最快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打了一通电话,夜已经这样深了。
梁哲瀚走到房间的一侧,贴着墙壁坐了下来,就直接坐在榻榻米上,他身后,墙的那边,安睡着他喜爱的女人。
这样平静的、安稳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啊。
这一晚,梁哲瀚睡得有些不安稳。第二天,他早早地就醒了过来,他坐在铺盖上愣了一会儿,又起身收拾了屋子东南角放着的一堆杂乱的东西。
在这方面他一向有点“不拘小节”。不过明知道快要离开了,提前就收拾起来吧。
他大概忙活了半个小时,再看表时,已经到了夏铃平时起身的时间。
梁哲瀚洗漱过、换好衣服,出门去隔壁敲夏铃的门:“小铃,起来了吗?”
“就来了。”房间里面传来夏铃的声音。
梁哲瀚没等两分钟,夏铃就穿戴整齐,拉门出来了。
他们在海边度假,时不时地就要碰到水,所以夏铃这段时间也懒得化妆,只是简单地涂一些保养品和防晒霜,出门的速度要快很多。
两人并肩去餐厅准备吃早餐,走到酒店大厅时,突然被前台的服务生叫住了:“夏小姐!”
梁哲瀚和夏铃齐齐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她。
服务生这时正急急忙忙地在吧台翻找着什么,然后拿了一个东西走出来,双手递到夏铃面前:“您的手机。”
夏铃从服务生手中把手机接过来,没有急着按亮屏幕,先微微转向,看着手机右侧边的听筒下方——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磕痕。
夏铃确定了是自己的手机,握在手里,看着服务生的目光很是不满:“既然手机还在度假区,为什么找了这么久?”
本来,这么多天都没有收到酒店的通知,她还以为她的手机是被游客捡到,又没有上交,十有八九已经被带出去了。
服务生微微鞠了一躬,说:“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有疏忽,登记信息时出了一点差错,这个手机一直在我们这边,却没有跟您登记的信息对上号。”
夏铃哼道:“你们这里提供的服务,也是差成一绝了。”
出错、出错、又出错。耽误了这么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害她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服务生依然杵在两人面前,态度良好的一叠声道着歉,夏铃却懒得再跟她多说,她下意识伸出拇指按了一下按键——屏幕当然没有亮。她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很久了。
夏铃不再理会服务生,转身就打算回房间去,要给手机充电。
她身边的梁哲瀚急忙拦住了她:“小铃,先去吃饭吧,反正手机已经找回来了,充电也不在这一时。”
夏铃微微皱起眉头:“我回房间连接上电源就好了。”
梁哲瀚微笑道:“可是手机开机了,又不知道积攒了多少信息等着你回复,到时候无意识地就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我有点饿了。”
我有点饿了——这样代表着熟稔、亲近的句子,放在他们之间也挺和谐的。
夏铃觉得梁哲瀚说的挺有道理的,她点点头,把手机收到口袋里,两人又继续往餐厅走。
梁哲瀚则想着,多瞒一刻是一刻,再一起吃一顿饭好了。
两人在餐厅吃过早餐,夏铃又提出要回房间给手机充电时,梁哲瀚也没有再说什么拖延的话,他陪着夏铃走回酒店房间,在门口说:“那你进去吧,我正好回房间去找个东西,你忙完了来找我就好。”
“嗯。”夏铃轻轻应了一声,开门进了房间。
梁哲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盯着屏幕上的电子表——没过五分钟,自己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一打开门,梁哲瀚就听到夏铃说:“帮我订机票回国,好吗?”
梁哲瀚眨眨眼睛,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说:“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吗?”
“小……”夏铃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又猛然顿住了,她沉默了一瞬,只说:“我要回国。”
没有解释,只有陈述。
在抬眼和梁哲瀚对视的一瞬间,夏铃难以控制地记起两人的身份——不谈别的,他们两人,一个是薛诗岑的闺蜜,一个是梁哲昱的死敌。
夏铃有些悲哀地发现,即使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柔肠,不再相信梁哲瀚,但这段时间的和平共处,她还是免不了地……心生习惯。
夏铃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也敏锐地怀疑,自己又一次跌入了梁哲瀚设下的温柔陷阱。
所以夏铃没有跟梁哲瀚多解释什么,只是简单地说:“我要回国。”
梁哲瀚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侧身让出门口来,说:“进来说吧。”
“不必了。”夏铃果断道:“我只是问一下你,如果你这边的人手脚不利索,那我就多等一会儿,然后自己去订机票。”
夏铃的手机太久没有充电,现在反应还有些迟钝,为了保护设备,夏铃看过几条重要信息、又回复后,再一次关了机。
“好吧。”梁哲瀚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查一下回北市的飞机。”
然后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等到了那头的回复,又看着夏铃问:“越快越好,是吗?”
夏铃点点头:“当然。”
梁哲瀚又对着电话说了两句,然后挂断了。
夏铃问:“怎么样?”
梁哲瀚说:“最快的一班飞机,是明天凌晨的。”
可是,他们的今天,连上午也只过了一半。
夏铃抿唇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她不必操心着自己去查具体的航班信息,她知道这种轻易就能查明的方面,梁哲瀚没有必要骗她。这个城市仅仅是日本临海的一个旅游小城,国际航班并不是很多,每天往返的那几班,已经足够支撑小城的旅游业了。
夏铃一边把自己一直到上飞机都不会再用到的东西塞到行李箱底部,一边还在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刚才打开手机,一时之间收件箱已经被几十条信息淹没了。问候的、谈公事的、推销的、闲聊的,一堆未读信息。
夏铃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急事,是打算从最上面的开始,一条一条往下回复的。不过手指无意中多点了一下,屏幕下拉,柴思岂发来的一条信息顿时呈现在眼前。
那是非常简短的一句话——“薛诗岑被人绑架了。”
发件时间,则是五天前。
夏铃一边把自己的日霜丢进行李箱里,一边有些愤怒地想。五天前,那正好是她的手机丢了的时间。
她这几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手机?为什么可以完全不理会手机?为什么会觉得不会有急事找她?
夏铃心中除了气自己,更多的是惊惶和忧虑。
小岑被人绑架了……小岑五天之前就被人绑架了……
夏铃蓦然把手中的一条短裤甩出去,走到电源那里,拿过手机按下开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