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叶梦寒亲眼看着,琪儿倒在她面前不知生死。自己又被敲昏了脑袋带到此处。虽不知敌人是谁,但对这个行凶之人自然记恨。
这一会儿她从昏迷中醒来,更觉的头痛欲裂。心里又是担心琪儿,又是想着要如何逃走。筋疲力竭的折腾到几时睡去也不知。
只她一醒来就被带到这里,看见那环抱着美人的建达。说不讶异是不可能的。她曾想了许多种结论,甚至一直认为是大哥让太子下的手。
却从没有想过,做出此事的竟然是他!这个一直跟在太子身后,连林渊都未曾与她提及的三皇子殿下。
真相揭开却如此地出人意料,叶梦寒不由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似是被她这样子逗笑,建达竟先开了口。
“太子一向看重权势,我还纳闷他怎么唯独对你转了性子。最初还想着是因你大哥的缘故,倒其实是因为你这张脸啊。”
这话尾音拉的颇长,满满地嘲弄之意。就是不知这嘲弄是对着她,还是对着那个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的太子。
叶梦寒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又记恨她对琪儿下此狠手。只觉得他与自己的那大哥,都是一样的性子。皆是诡诈无德的小人鼠辈。遂把头扭向一边不愿理他。
这动作却是触怒了建达的神经,也不知他怎地动作,就从掌间就挥出了一道掌风,远远地给了她一个嘴巴。
被她抱在怀里的佳人,看到叶梦寒受伤。心下就是一紧,不自觉地攥住了建达的胳膊。建达只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心中对叶梦寒更加不悦。
原还想着把她留下给她做个丫头,如此不识抬举或许会伤了她也不一定。还是关进水牢里去他才比较放心。
正要让人把这叶梦寒带走,他怀中之人却破天荒地,第一次对他带来的人感兴趣。至少在建达眼里,从未看见过她为什么人表露出关切的样子。这倒让他心里一时不知是酸还是喜了。
只看她拉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恳求道想要将人留下。建达自然不会驳了她这头一遭的请求,与之相反他还觉得颇为惊喜。
只觉得绑来这丫头,还能有此收获,可算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然而,在叶梦寒眼中,他们二人则更是一对贼夫妇。她入宫前也了解了不少皇家之事。却从未有听过建达有什么正妃。在外人面前他这个皇子一向是有些憨直的。
可谁承想他竟个给黑心白面的。单看他绑来自己也知他绝不简单。自问若不是今日见到了他,只怕她至死也猜不到是谁对她下的手。而恐也正因如此,她不会有命再走出三皇子府了。
这女人能让这样的人物为她俯首。两人在她面前又是如此地放浪形骸。说这女人是妖妇也不为过。既然是妖人,那她对自己产生的兴趣,可不见得就是什么好兴趣。
她自认为她不是什么好人,态度也就更说不上好。虽然如今叶梦寒已为鱼肉,但对着那向她而去的刀俎,仍留着抵抗之心。只一心想着,若她们想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她便咬舌自尽。绝不会露出林渊所图之事的一点半点。
这贞烈的样子落在建达眼中,就更是好笑了。可他虽嗤笑叶梦寒这等迂腐之气,却不想看她摆出这假道学的模样,伤了自己所爱之人。
正要再去打,这次却被人拦下了。那女儿一只手轻搭在他的胳膊上。虽没有使什么力气,却让那人停止了动作。她叹了口气道。
“你若要动粗,就把人领出去打死。在这里动手,难不成是要震慑我么?”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那样的神情几乎就像是她刚入府时的模样。建达深觉没必要为了叶梦寒,将二人的关系推回到冰点。便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
那女儿见他放下了手,这才走到叶梦寒面前。一边解了绑着她的绳索,一边柔声说道。
“我想你也是个有胆色的女子,你必知道入了这府门便不能轻易地出去。左右都是被困在这里,你在那水牢之中也是待着,在我身边也是待着。不若留下来,陪我做个伴儿。或许等你与我接触了久了,便能知晓我并不似你想的那般不堪呢。”
叶梦寒本不想理她,但奈何听到她的声音却有一种熟悉之感。这女人似乎天生的一股魔力,就是让人很难对她生厌。
按说以她们之间的立场,她应该很刻薄才对。可她这一番话不但没有奚落,话里的意思反而很是恳切。惹得叶梦寒不由得打量起她。
她原以为这样的妖女定是一副狐媚长相。刚才打眼望去,他们那不端的行为也不忍直视。但此刻仔细观瞧,却发现此女不但不是妖媚长相,反而端正的很。周身充盈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即便不说话动作,光那静下来的神情都格外端瑞。
竟比她这个庶女出身的,还似个官家小姐。实在是让人想象,如此美玉怎会被人这样糟践。
或许人真的是天生皆看脸的。叶梦寒本对她多有恶视,这一观瞧反而还生出些别的念头。竟然也开始觉得会不会,此女亦是如她一般被绑而来的。竟是主动为她找起了因由。
且这女子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熟悉之感。似乎她们天生就不应为敌,越是接触就越喜欢她起来。
叶梦寒隐隐有些抵触自己,怎么那妖女才说了一句好话。就被人轻易动摇了立场。
她撇过头去,孩子气般的逃避起来。
那女儿浅浅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这副样子,连建达也未见过。竟是眼睛一错不错地,死死地瞧着她。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
而此时,那女儿仿若长姐般地捧起叶梦寒的头,轻轻地抚开她散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你既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同意了。从今日起你就与我作伴。只你记着我的名字是羡鱼。若愿意的话,亦可喊我一声姐姐。”
她声音越来越低,因而谁也没有发现,这话的尾音之中竟有一丝地悲怆。
羡鱼...叶梦寒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她总觉得面前这女人,不应叫这样一个名字才是。这宛若风尘女子的名号,实在是配不上她。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名字无论是单解,还是原意都说不上好。倒是有些不明为什,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不过,若是留在她身边,可能出去的机会就更多一些。毕竟这些皇子的私狱,是连历法都不计在内的。
这羡鱼如此得建达的喜爱,说不定通过她还能知道琪儿如何了。此刻是生还是死?想到这里她才不反驳,算是默认了羡鱼的说法。
建达自然是愿意满足,羡鱼这小小的愿望的。便让下人带着叶梦寒去收拾一下。等叶梦寒被推推搡搡地带了出去,建达才重新搂过羡鱼问道。
“怎么我觉得,你对这个叶梦寒格外不同呢?”
他柔声地说着,背后地深意却让羡鱼打了个冷颤。她了解建达,自知也不可能瞒过他。往后她要护着叶梦寒,总也不能没有个名目才是。
既然实情无法相告,那在实情上添减两笔,也总能瞒过他的。她将手攀附到他身上,头贴在他颈窝处说着。
“这叶家姑娘长得与我妹妹太过相像,看着她我便总能想起妹妹的模样。”
羡鱼自被他从悦城的凤栖楼买出来,就从未说过自己从前的事儿。建达自不会忘了,那头一晚她是如何声嘶力竭地想要求死。
因而也知道她定是被人拐进凤栖楼的。只是任他如何地追查,也只能查到她在荷城的一些事儿。再往前却是一无所知了。
可瞧她如此做派,自不会是农户人家。所谓的荷城之事也不过短短几时,无非就是逃难而来的。因此他想她或许是罪臣之后也说不定。
不过往事既查不到,她又好好地待在他三皇子府。过去什么的,也不必再费心去寻了。
谁想如今她竟自己说起往事,却还真让建达有些欢喜。毕竟于他来说,他便比旁人更知道了些她的事情。便很是配合地问道。
“怎么你还有个妹妹?”
羡鱼闭上了眼,心里微苦。曾几何时她们方家子孙繁盛,连她也只排在第五。可惜,一纸诏书下来,她的姊妹亲人就都被屠杀。
她依着那宽厚的胸膛,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是羡鱼,是那个被建达从凤栖楼里买回来的妓子。她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妹妹,长得像叶梦寒。
“是,有个小妹。因为被仇家追杀,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她慢慢地说着。建达听在心里,暗恨那个让她伤心的仇人。可仔细一想,若是没有这仇家,她可能依旧是什么大小姐身份。那时天各一方,她也不可能与自己有什么姻缘。倒又觉得这仇敌来的恰当。
他心里这么想,却不会说出来讨打。反而问她道
“你这仇人是谁,与我说了,我让他尸骨无存。”
若她真的能依仗自己为她做些什么。他也自然乐得其所。不过她的答案,他早就心中有数。果不其然羡鱼摇头道。
“仇家早就死了,我如今也只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