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看她如此激动的样子,生怕她动作太过。让周围的下人看出什么马脚。她虽在建达面前有所不同,但归咎下来她也不过是这王府里的一个囚徒。
这些年来她与林渊秘密通信,实是千防万防的。好在叶梦寒在宫中走过一遭,对这等事儿已经熟稔起来。最初的意外过后,很快就假饰无恙。只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羡鱼。
想要问些什么,又怕她是故意装出这样子,引她上钩的。
羡鱼心里暗叹口气,但随后也释怀了。毕竟在寒儿心里,自己不是她那个幼时的姊妹。而是一个出现在敌营身份成谜的人。遂主动地继续说道。
“你们昨日一事后,建隆帝大怒。为掩天家丑闻,刚刚已经一道秘旨赐死了柔妃。想来太子也将在不日后贬斥。你大可安心了。”
其实昨日之事,叶梦寒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琪儿与她说的也是,要她把迷药下给柔妃。至于之后之事如何进行,却不是她能知晓的了。
所以,林渊究竟要做什么,她本应是不知道的。可这下手的时机如此巧,又是迷药这种东西。她略细想便也知道,这件事中柔妃的作用。
只是她与柔妃,虽然身份不同,性情也大不一样。但物伤其类,这女子有如此的下场,还是因为这样的谋算,她的心中也难免介怀。且她与柔妃的相处,虽各怀目的。但总也还有那一点点的真心。柔妃对她也称的上好的。
想她不仅害了柔妃,还是以这样一个污名。虽然这密旨上说的是赐死。可一个红杏出墙的宠妃,建隆帝又怎么会让她善终。生前荣宠不在,死后又无人祭奠。
在叶梦寒看来,只是因为扳倒太子。就害死这样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让她的心里的确有些不适。
即便是这之前她已做好了准备。明白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总要使那么一切腌臜手段。但真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人性命,她却还是始终无法释怀。
即便这个人也曾谋算过她的性命。但到底她不是那种,为达目的牺牲一切的人。
因而听了羡鱼的话,安心自然是一方面,可令一方面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不齿。更有甚者,让她觉得自己也亦不了解林渊。
从此事看,林渊下手却比她少了许多顾虑。即便将柔妃谋算进去,也毫无怜意。只是不知这背后是另有隐情,还是他也如那些人一般,是个宁负天下之人的人。
她觉得自己与林渊,已经在这些事儿上,有了些许微妙的差别。却还不懂心中这不适,究竟是因为她也动手害了柔妃,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林渊。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她身在敌营,面前还有这么个似友非敌的羡鱼。此刻,仍有最重要的问题未问。
“或许,你也知道琪儿如何了?”
昨夜那前来接他们的人,下了如此重的手。当时她只看到琪儿被血染红了一片,又在她面前被飞踢出去。之后琪儿如何她却不知了。可看当时她的样子,只怕也十分凶险。
自己落在这里,一直担忧着琪儿。却又怕开口问道,会让建达以为琪儿就是她的把柄。反而更加地害了琪儿。
因此,一直紧闭着嘴,装出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却十分牵挂。
羡鱼听她有此问,便皱紧了眉头。这琪儿是谁她确实不知,但看寒儿这担忧的模样。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说起来她能知道的,无非就是建达偶尔透露的一些事情。像琪儿这等人,她是从未在建达口中听过的。因而也不知道她的安危。可看寒儿的神色,这个叫琪儿的姑娘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不过若她想的不错。那建达施加给她的不测,定然就不会留有她的性命。这个寒儿所忧心之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自然她是不会直接与她说这些的,反而冷静地说道。
“琪儿是谁,我确实不知。你把关于此人的事,与我细说一说,或许我能帮你打听到也说不定。”
叶梦寒听她此言,略想了一想。仔细说来琪儿之事,也是建达早有预谋的。这羡鱼姑娘,不管是不是真的是,林渊安插在的三皇子府的内应。
与她说这些,也是无事的。况且既然她和建达如此亲密,若她真的是林渊那边的人。或许自己很快就能知道琪儿的下落了。
所以,便将昨日之事与她细说了。
羡鱼听完,微皱起了眉头。这个用铁匕刺穿了琪儿的人,想必是她曾经极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轻易地就同他一起走去那马车了。
只是若如此,恐怕林渊那边便出了叛徒。以至于这位琪儿姑娘死生难明,寒儿也被抓入府中。
现在林渊也知道了此事,不然也不会传信过来。让寒儿暂留在建达府中,嘱咐自己好好看顾她。
看起来他是要肃清下自己的势力了。
叶梦寒见羡鱼,如此认真地听着自己所说之事。还不时的提出些问题,看上去倒是真心想要帮她的。心里对这女子反生出些信任来。
想这位羡鱼姑娘,总带着一种让她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想要与她倾心相交。现在知她是林渊那边的人,倒是有些庆幸下来。总归她在这敌营,也不是全无人帮助了。
可一旦又想起刚刚她与建达二人的模样。却又觉得这姑娘可怜至极,却又颇有大义。竟可以为党争之事,牺牲到如此地步。自己与她想比当真是无用。
羡鱼见事情已都与她交代清楚了,自然不便在与她太过从亲密。便劝着她让她离开。
叶梦寒过来,本就是怕她在院中受凉的。见她竟是要在这院中接着睡去也想劝她。
可谁知羡鱼只是一抹浅笑,竟似不愿在听她说话。便也只好作罢。只是她心里也觉得奇怪。觉得这羡鱼姑娘,与她认识之人都颇为不同。亦是不存生志之人。
叶梦寒远远看着继续睡下去的羡鱼,脑海里突然记起一些往昔的画面。似乎也有一位什么人,如她这般这样睡着。只是那人的笑容则要甜美许多,即便在梦里也是展颜笑着的。
不似羡鱼这般,虽金玉堆砌,可仍能从其中看出一丝悲苦。
想她与林渊认识以来,所见之人必以往日多上许多。曾经苦于赵氏与叶梦嫆的迫害,只觉得天下的女子,竟有如她们这般恶毒的。可这多遭事儿经过,便也发现这恶毒背后也有无奈,但更多地却是可悲可叹的女子。
此时,林九得了羡鱼的纸条,拿来递与林渊。林渊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安字。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而同时,建霈也提着一个人走到了他面前。若此时琪儿还在此处,便能认出这人与昨夜前来接他们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建霈攥起了拳头,狠狠地冲着他的脸来了一拳。厉声质问道。
“你竟还敢回来!”
那男子咬着牙硬是吃了他这一拳,却还是不说话。林渊走过去,将他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叹道。
“殿下,并不是他。”
这男子和建霈听到此话,都惊讶地抬起了头。只是其中建霈是惊讶居多,而那男人却是惊恐居多。
建霈用手捏过他的脸,仔细观察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任是捏着他的脸怎样摩挲,都没有任何与人脸不同之处,亦不能发现有什么易容之处。这才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易容了?怎么我看不出来。”
林渊听他此问,这才走过去。将那人的脸冲着阳光,微微地倾斜到一个弧度。让其暴露在太阳的直射之中,而后此人眼中便映出一层淡淡的绿光。
建霈看到这绿光也是惊奇,只是却还是不解。仔细想了想后才问道。
“你是说想说我们面前这个不是他本人,还是想说昨夜劫车那个不是他本人?”
林渊见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这才说道。
“昨夜劫车那个不是他本人。”
昨夜他们进行如此重要的事儿,自然是全府上下都有所警戒的。尤其他是自己派出去,去接寒儿的门人。自是他对此人最信任不过的。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出了事。虽然惊讶,但他却不信这人真的会背叛自己。因此调查之时就更倾向另外一个方向。而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
建霈不明白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府里出了叛徒这么重要的事儿,还如此这般风轻云淡的。
但很快林渊就继续开口道。
“他没背叛我们,只是被他那兄弟也摆了一道。不过他虽无背叛,却实在向你我隐瞒了很多事儿。所以,这便来慷慨赴死了!”
那男人听完这一句,立刻就痛哭道。
“殿下,林大人,我绝不会背叛你们啊!只是....我也未想着他竟然是这样的身份....我愿以死相抵,只求你们能留我兄弟一命!”
建霈听到此时方才明白。原来昨日劫走叶家姑娘的,竟是他的兄弟。而着天下真有如此相像之人,连熟悉此人的琪儿都被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