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睡得很浅,他知道家里的三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夏铃。
如果夏枫是煤油灯的话,俞婉湫就是大功率白炽灯,而夏铃则是人造小太阳。
今晚他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陈阳还没有完全入睡。
咔哒!咔哒!
门外突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但始终没有人进来。
陈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愚蠢的夏铃,我早就料到了。没想到我把门反锁了吧!
接着屋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陈阳估摸着,应该夏铃是见进不来,回屋睡觉去了。
就在陈阳松口气时,屋门外又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娇小的人影已经钻进屋中,反手把门关上。
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人影轮廓逐渐清晰。意料之外,来人居然不是夏铃。
“俞婉湫?怎么是你,你来干嘛!”
俞婉湫没回答陈阳的问题,她小手捏着备用钥匙,悄咪咪走到主卧衣柜边,猛地一拉衣柜,探着小脑袋往里瞧瞧。
见里面没藏人后,她装模做样的吐了吐舌头:
“哥哥,我来看看两位姐姐有没有来骚扰你。男孩子在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哦。”
陈阳一脑袋黑线:“看完了吧,赶紧回去睡觉。”
“哥哥别急嘛,我现在还不能走,说不定等会儿两位姐姐就过来袭击了呢。反正哥哥还没睡觉,我们聊会儿天吧。”说着,俞婉湫就蹑手蹑脚的走到陈阳床头边。
陈阳本想赶她回去睡觉,但一对上俞婉湫水汪汪的、认真凝视着他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只好让开一个位置,往里挪了挪,让俞婉湫在床头坐下。
俞婉湫显然还不满足,她掀开陈阳的被角,想要钻进去,结果被陈阳一把捂住被子,硬是没让她进来。
“哥哥,我记得幼儿园毕业那个暑假,我们也是这样的呀~”
“那时候我们还小。”
陈阳看了眼俞婉湫,单薄的小身体上已有微微起伏,他立刻挪开眼睛:“现在我们长大了,有些事情要注意一点。”
俞婉湫努努小嘴,一脸委屈:“那好吧,那我就坐你边上。”
“哥哥。”坐下后,俞婉湫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没等陈阳回答,俞婉湫就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一直记得的。那天我刚转来新学校,那时候我家里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不合身,宽宽大大的。身上可能还有些废品的馊味,班里同学都嫌弃我,没人愿意和我一起玩。”
“是夏枫姐姐拉着我去找其他同学一起玩,但他们都不愿意,说我家是捡破烂的,不要和我一起玩。我那时候可尴尬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就对夏枫姐姐说,你去和他们玩吧,我一个人玩就好了。”
“我想着反正中班的时候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玩的,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其实,我心里是很想有人陪我一起玩的啊,一个人好没意思的。但没办法嘛,大家都不愿意陪邋邋遢遢、臭烘烘的孩子玩的嘛。”
“就在我要松开夏枫姐姐的手时,夏铃姐姐和哥哥你站了出来,说我们四人自己玩,不跟其他同学玩了!”
“那一刻,我只觉得这世界上除了奶奶以外,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人。”
“大班下学期,是我幼儿园玩的最开心的半年。原来有朋友一起玩耍,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然后我们一起上了小学。一年级那次,我差点被人贩子抓住,你和夏枫姐姐就像小说故事里的英雄一样,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让我赶紧跑,去找大人过来,我就蒙头跑啊。结果一回头,发现你和夏枫姐姐都还在原地。”
“我现在越回想越害怕,如果那次不是刚好碰到陈叔叔,你和夏枫姐姐都被拐跑了,那我可怎么办啊,我会内疚到死的。”
“还好最后事情都完满解决了。我还认识了龙叔叔和虎叔叔,他们也是很好很好的好人。我和奶奶每年过年都会去看望他们。前两年他们转行做了辅警,听他们自己说做的挺好。”
“再之后,陈叔叔帮我们家打赢了官司,我和奶奶的生活才渐渐好起来。奶奶也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拼了,碰上下雨下雪天,还可以在家里休息休息。”
“那次王超杰放学路上堵我们,一半是想找夏枫姐姐麻烦,另一半其实是因为我们家的事引起的。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打架,小时候奶奶都让我在外面不要惹事,当时我很害怕的,只知道抱着哥哥你了。还好有夏铃姐姐在,那次才没出什么事。”
俞婉湫就这么絮絮叨叨述说着,从幼儿园一直讲到了小学六年级,满满都是四人一起的回忆。
“对了,还有件事陈阳哥哥你不知道。五年级的时候,我来那个了。当时我流了一大滩血,刚好那段时间又在看言情小说,看到女主角得白血病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流血的。我就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啊。”
“我就偷偷摸摸找到夏铃姐姐,我其实知道夏铃姐姐对哥哥的心思的。我就跟夏铃姐姐说,我快要死了,以后哥哥就拜托夏铃姐姐了,但能不能以后每年来看看我,我很怕孤单的。以后要是你们有了孩子,能不能带着孩子一起来看看我,然后孩子叫我一声姨。”
“很奇怪啊,其实我以前不是那么怕死的,但和你们一起久了以后,我就越来越怕死了。”
“夏铃姐姐一听也吓坏了,忙问我怎么回事。我跟她说我流了好多血,带着她去厕所给她看。没想到她看了以后就笑话起我来。等她笑完了又有些心疼,抱着我站了好久。”
“她抱着我说,婉湫婉湫,这些年辛苦你了,原本应该由妈妈教的那些东西,以后姐姐来教你。”
“然后夏铃姐姐就从包包里拿出那个东西,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又手把手教我怎么用。”
说完后,俞婉湫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整理情绪。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陈阳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哥哥,我很珍视和你、和夏枫姐姐、和夏铃姐姐的感情,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不想失去。其实我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夏铃姐姐对我有些敌意,而且我能隐约感觉的到,你好像更喜欢和夏铃姐姐亲近。”
“所以,如果哥哥只是把我当妹妹,我也很开心的。只要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就可以了。”
“哥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吗?”
看着前世只能远远瞥一眼的大学高冷女神,此刻正握着自己的手说着这些话,陈阳有些莫名的虚幻感。
俞婉湫的眼神真挚而热烈。这个聪明的小丫头,不光智力上早熟,心智上其实也早熟的超乎陈阳的想象。
这一段独白,基本上等同于逼宫了。
妹妹,你下个月才刚要上初中啊!
你的思想能不能青春懵懂一些啊......
“我——”
“咚咚咚!”
就在陈阳开口的瞬间,突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就传来夏铃的声音:
“陈阳哥哥,你睡了吗?”
“我要进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