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不自觉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压在黎渝心头，他咽了咽喉咙，一双有神的鱼目逐渐涣散。
“十二息，还算不错。”
威压在瞬息间又消失殆尽，大鱼俯视，缓缓开口：“把头抬起来吧，有什么好怕的。”
黎渝无法，只能微微抬头，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条大鱼的全貌。
只见这条大鱼通体足有十丈有余，呈梭形，鳞片宛若巧夺天工的匠人编制的银色重铠，披在它身上显得一条鱼都十分威武。
大鱼见黎渝这条小青鲤竟能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心中起了一丝兴趣。
“你可知我是谁？”
黎渝内心叫苦：“我咋知道你们这群乌泱泱的鱼是何方来的。”
稍稍感应，身边就是数百个淬血修为的妖怪，面前这只更是修为深不可测。
他黎渝也算在这片水域浪了一天多了，也没见修士如此频繁出现啊。
“这是什么黑帮团体吗，这么兴师动众。”黎渝欲哭无泪。
但如今形势是他势弱，只得腼腆一笑，换上谄媚的表情：“在下不知各位前辈是何方神圣，若诸位能不吝告知，是小鲤鱼有幸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晚辈是个可怜人，无亲无故，今早觅食还被那黄鳝妖追杀，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
黎渝看向周围的水族，见他们模样倒是生的奇怪。
一个个鱼不像鱼，蟹不像蟹，龟不像龟，大部分都是有着对应身体颜色的四肢，头部却还是原先模样。
甚至可以说是虾头人，鱼头人.l..
这番怪异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黎渝一惊：‘怪不得说妖怪妖怪，妖能和怪连在一起的。’
见黎渝如此胆小，周围的鱼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鱼倒是鬼精鬼精的，活像岸上那些人族修士。”
“确实，就像我儿子小时候一样。他说不定不知道咱是化形嘞。”
更有甚者游到黎渝身边，露出一对尖牙：“你这小子好会说谎，你口中的这只田鳖妖，也是主动追杀你的？”
“这...”
黎渝刚想解释，为首的那条大鱼先是瞪了眼那个吓人的显眼包，随后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你且不必惊慌，我们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顿了顿，开口为黎渝解惑。
“我乃【碧游宗】灵木堂副堂主——何萧然，至于我们来这里的具体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个月后这里即将多出一座新兴的坊市。”
坊市！这个名字在黎渝脑中如雷贯耳。
俗话说的好：有交流才有进步，想来这个坊市的出现是个好事。
“坊市，坊市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学新法术呢。不过妖族也能建坊市？不怕互相残杀么。”
见黎渝陷入思考，何萧然还以为他是没理解坊市的意义，解释起来。
“就是一座可以互相交易的区域，总之是个好地方就是了。”
身边的鱼也得意洋洋解释：“这座坊市名为【清河坊】，坊内严禁水族残杀，你也不用担心被盯上了。若是有蠢货启灵了还理解不了，就别怪被送去挖矿。”
说完，周围的水族皆不约而同地挺起胸膛，仿佛与有荣焉。
更有鱼类露出鄙夷的神情，鼻孔朝天。
“那可是，咱们黎水不像其他地方。那岸上的妖族是没有天授文字。那其他几个水脉如洛水之流，虽然和我们并称九州八大水脉，但其中多是蛮夷不开化者。”
何萧然笑了笑，打断喋喋不休的周围水族。
“他们说的确有此事，除却乾江，荒江这两条贯穿大乾九州的大江，哪怕是四海中也只有东海称得上灵智不弱。其余水脉，呵呵...”
何萧然顿了顿，将发言权给了其他水族。
有蟹舞着巨钳，豪言笑道：“虽说坊市内不可残杀，可出了坊市第一步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想到妖族生来喜好残杀同族的性情，黎渝原本火热的心也降了些温度，但他还是有些庆幸。
“若果真如他们所言，这清河处能如古人那般建起坊市，也不足为奇了。也不知道其他水脉是何种情形？”
不再遐想，面对众多为自己解惑的鱼类前辈，黎渝一个个弯腰致谢。
见他们对自己没有敌意，他斗胆开口：“那请问堂主大人，这里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哪怕是坊市建成了，也需要各类人才，何况如今坊市工程刚刚开工。
而且何萧然不介意给水族年轻人一点机会，尤其这条小鲤鱼让他觉得不同寻常。
“机会并非没有门槛，你倒先说说你会些什么？”
黎渝一听，坏了，自己唯一会的一个法术还是进攻型的。
他无奈回道：“小子身无所长，只会一道水箭术。”
果然如他所料，何萧然的眼中闪过失望之情，黎渝暗叹：果然没有用么。
殊不知，何萧然内心反而点了点头：“看来这条小鱼没什么传承，这一身修为也怕是机缘巧合得来。”
对于宗门来说，家世清白十分重要。
但何萧然表面上还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确实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若是这一年内你能突破到淬血四层，我可以给你一个经历考核的机会，若是通过你可进我碧游宗。”
这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不少周围干着苦力的水族闻言都羡慕地望着黎渝。
他们这些来自黎水的可都是知道，整个黎水水脉就属碧游宗口碑最好。
说罢，一截铭刻着水文“灵木堂”的青色木符从何萧然身边飘出，飞至黎渝身边。
此次前来办置坊市并非何萧然唯一目的，他有一个爱好，便是为看好的鱼类小辈提供一个机会。
用何萧然的话来说便是：反正不亏。
而何萧然散完木符后便不再理会黎渝，转身离开。
他还没忘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心中亦混进一丝丝苦涩，暗叹：“哎，宗主，青羽那条老魔蛇的心鳞哪是这么好找的。再怎么说，魔道手法我也不熟悉啊。”
黎渝没想到事情还能峰回路转，他连忙点头答谢，收起木符后便离开了。
但离开后，却不免有些发愁。
虽说他没听说过碧游宗的名号，但怎么想一派宗门也比单打独斗的好。
尤其是在妖族喜欢互相伤害的情况下，能有一个宗门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可...可一年突破至淬血四层。”
一想到这项硬性条件，鱼头便隐隐有些疼痛。
“我若是天才倒好，只可惜我那修行速度也是龟爬一般。”
更不用说现在才是启灵一关，距离淬血四层足足有六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的距离。
抛开对进碧游宗的幻想，黎渝摇了摇头。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坚持自己原本的路线吧。
反正他有金手指在身，当个散修去搏一搏机缘未必会弱于宗门子弟。
日落月升，时间很快又来到了傍晚。
“啊——再过一会就去修炼吧。”
刚从修行中出来，黎渝感觉全身鳞片都立了起来，十分舒适。
他对晚餐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随便寻些垫肚子的食物便足够。
黎渝刚走出小家，准备啃食些水草，一道亮黄色的细长身影便伸了过去。
稀稀疏疏的水草正好将他掩盖其中，借着余晖，黎渝这才发现向远处游动的是一只黄鳝。
他面露古怪：“怎么又是条黄鳝，今天我是和黄鳝有缘？”
转念一想，黎渝又觉得这次是个报他上午之仇的好机会：“虽然你不是那条黄鳝，但谁让你们都是一族的呢。”
不过偷袭一头成年黄鳝并非黎渝的选择。
这次，他决定偷家！
“嘿嘿，让我看看妖族修士家中有什么宝贝。”黎渝坏笑。
“应该是这个地方没错啊。怎么....”
黎渝已经沿着黄鳝离开方向的相反方向，抵达一处水边泥壁。
但令他不解的是，这面墙的大大小小的泥洞自己都检查过了，但怎么找就是没找到东西。
“难不成，这条黄鳝也是只穷妖？”
黎渝有些心灰意冷，本以为是桩机缘，没想到啥也没得到。
“真是白浪费时间，还是回去修炼的好。”
走走又停停，黎渝刚转身游几下，觉得有些不解气，又回头用鱼尾狠狠地在土壁拍了一下。
不拍这一下倒好，一拍反而阵阵泥尘落下。
“咳咳。”
黎渝边咳边后退，等到灰尘全落在水底，他才发现这泥壁上多了些变化。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道木质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