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闪过,那阴煞躲闪不及,顿时被穿过肩头,立刻化作一团火球,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在地上摔成了一滩尘灰。
李桐丝毫没有掉以轻心,以开阳剑式做守御状,剑光从周身发出,将复生袭来的阴煞弹开,同时又以开阳剑式将对方燃尽。
阴煞再一次从半空中现出形来,恶狠狠道:“莫白费力气了,就凭你这道行,怕是杀不了我。”
周遭的一切都在燃烧,火团不断落下,烟雾呛得书生和书童咳嗽不断,看着摇摇欲坠的横梁,李桐知道拖延不得了。
他蓄积真炁,又是一剑狠狠斩出。
阴煞微微偏开身子,让过了那剑光,大声嘲弄道:“剑路这般歪,可是疲累了?”
可它下一刻便止住话头,回身就要去救,可他的身形又如何快的过剑光,伴随着牙酸的切割声,那座菩萨铜像被斩做了数半。
那铜像内里竟是中空的,其中盛满的腥臭黑血此刻泼洒了一地,那悲悯的佛头也摔落在地,变成了凶恶面容。
“你是何时看出来那是我本体的?”阴煞气急败坏的问道。
李桐笑道:“我猜的,试试又无妨。”
阴煞高高飘起,它本就没什么神通,靠幻境和阴炁暗算敌人,如今本体被破,再也不能不断重聚邪体,自然也不是李桐对手了。
“那又如何?我要想走,你也难留!”阴煞怒号一声,顿时化作了千万分身,其中只有一具是本体,其余皆是幻象。
李桐斩出数道剑光,都只破灭了幻象,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正身所在。
眼看着阴煞就要逃离,他怀中突然炽烫起来,李桐伸手将那东西掏出,原来是自己贴身珍藏的残剑!
残剑一现身,藏在佛像碎片中的一道黑炁立刻倒卷回来,同时还不断嚎叫求饶着。
“真人,仙长,饶命!”
可残剑并不会回应它,转瞬间,令李桐感到棘手的阴煞就被吸入其中,残剑也变得如同往昔那般寻常,静静躺在李桐掌中。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残剑又一次展露威能,此刻庙中已是火势滔天,烈火已经将庙门掩住。
李桐运炁护住周身,他是能不被烈火侵袭,可那书生和书童就难说了。他挥剑展开一道窜起烈焰,一把拉起被书童护在身后的书生,大声呵斥道:
“站起来,都跟住我!”
书童连忙搀扶起已经几近崩溃的书生,跟着住了前面的李桐往外闯去。李桐挥起手中长剑,不断使出廉贞剑式,随着寒光涌现,烈火也被辟开,一些焦木的火焰甚至被剑光镇住。
经过一场大战的李桐此刻也有些真炁难续,好在寺门就在眼前,他们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
只是事总不遂人愿,随着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一块燃烧的横梁断裂开来,李桐来不及出剑相救,眼看就要把书生和书童压在底下。
关键时刻,书童狠狠一把将书生推出,随着火星四溅,那书童被压在一堆燃烧的焦木之中。
李桐瞠目欲裂,正要返身去救,却被人拽住袖子。
书生满脸惊恐,尖声叫道:“你要干嘛?快护着我先出去啊!”
李桐甩开他的手,冷冷说道:“你那些圣贤书,统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说完李桐就朝着那火堆奔去。书生见状,头也不回的顶着烟雾火光硬往外冲去,眼前火光铺面,眼看就要将他淹没,却有一道寒光辟开路来,让他得以冲出寺庙。
这边的李桐不敢用剑直接去斩横梁,只能用真炁包裹双手,随后吐气开声,将压住书童的木堆掀开来。
此时的书童浑身都是焦糊,被烫不成人形,尽管如此,他还是艰难的问道:
“少爷......逃出去了吗?”
“嗯。”李桐想要将书童抱起,将他带出火场。
而书童却艰难按住他的手,断断续续说道:“痛......不必了,道长......给个痛快吧。”
李桐只觉胸口发闷,心中郁憋难消,忽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残剑。
李桐将断尖抵住书童心脏,见对方点头,果断的一剑刺入。
“多......谢。”书童一口气叹出,再无声息。
而果不出李桐所料,一道白炁从书童身上流淌而下,被残剑纳入剑中。
见事有转机,李桐当下再无犹豫,抱起书童尸身转身撞开火海,总算是在寺庙垮塌前冲了出去。
庙外竹林中幻境已破,一轮皓月当空,将林中照的明亮。
只是这皎洁明月之下,又是场龌龊勾当。
李桐看着地上已然身首分家的书生,又抬头看了眼手中兵刃滴血的两名纵火之人,嘴角无力的咧了咧,眼中冰冷异常。
“守在这儿等着灭口啊,真是......难以言喻。”
那名拿偃月刀的汉子先开口了:“道士,你既能全身而退,想必是除掉了那邪祟,何不一同取了酬金,我等均分。”
旁边持长枪的老三也是帮腔:“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何必与我们打生打死?分了钱财,便是让我二人认你做大哥也成。”
李桐静静的看了两人半晌,自觉无言可说,只好轻柔放下怀中书童尸身,用长剑接住了一片清辉。
微风吹过,一枚竹叶翩然落下,被寒芒一分为二,随着断叶一同落下的还有两颗冲天而起的头颅。
李桐震落剑上残血,撇下一地尸首和还在熊熊燃烧的破寺,抱了书童,直往林外行去。
半个时辰后,一处向阳的高坡之上,李桐正细细雕刻着一块石碑。
直到雕下最后一字,李桐才心满意足的吹去石屑,将石碑插入一个小小的坟包前。
此刻正好朝阳升起,照在李桐背脊之上,将他的影子投向碑上寥寥数字上。
忠勇李僮墓。
李桐看着自己刻的歪七扭八的碑铭,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想了想后他让开了身子,让背后的晨光映的那字上。
“如此便好了。”李桐满意的坐在坟头旁,眺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大江。
“唉,有道是修仙都是要修到无喜无悲、心如止水。本以为我是刚入门的半吊子,未曾想连门都未入。”
这滚滚大江,也滔不尽不平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