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源县虽未遭灾,但天下乱象哪个不祸及周边。大旱之后便是大雨,虽解枯竭之急,但也催生瘟疫,处理不好更是大祸。
李桐略加打听,知晓这了东源县明府君虽是个清官,但却不是能吏,保住县中百姓已经是疲于奔命,对于入城的疫民却是束手无策。
好在县中的云芝堂名望颇高,于高门大户中借得钱款人手,替官府承下了这照顾灾民的活计。
说道这云芝堂,是这东源县中知名的武馆和医馆,馆主拳脚功夫威震一方,无数名士上门挑战,却不曾败过一场。
其医术也是精绝,乃是州内首屈一指的医者,任何疑难杂症皆是手到病除,不少人受过其恩惠,这才能轻松筹得善款。
李桐来到这高门大院前,不得不说云芝堂的确是建造的气派,七进七出的宅邸,还连着一片园林,只是如今都用来安置病人了。
周遭都是皮肤灰败、咳喘不止的病人。李桐裹着大氅,在提着药筐穿行的医者旁行过。其中一名经过时见他面色青白,以为他身患重疾,从腰间扯出一条丝巾递予他,示意他戴在面上。
李桐虽不是患了疫病,也不会被传染,但也不好特立独行,只好戴上面纱继续向前去寻那名少女。
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听闻身后有人沉声喊道:“喂,那披道袍的,站住!”
李桐转过身去,看到一名戴着白纱的高壮青年正大步迈来,口中大喝:“你是做什么的,来此处作甚?”
“自是来看病了。”李桐笑了笑,谁知牵动肺经,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青年露出狐疑神色:“若是看病,去别处寻医馆去,我们云芝堂如今不收寻常病人了。”
李桐摇头:“我这不是寻常病症。”
“你这小道好不晓事,看不出此处是疫病灾民医治之处?”青年已是有些不耐:“你穿得起这等贵重衣物,还要来此蹭碗药汤喝喝么。”
李桐叹了口气:“我是来寻一位姑娘的,她......”
话到嘴边,李桐才突然想起,那日那少女走的急切,也没留下自己姓名。
见李桐语焉不详,那青年面色也是沉了下来,伸手就要按住李桐肩头,将他驱赶出去。
可手一搭在李桐肩头,便感觉如触玄冰,掌心冻得刺痛不已。
江湖人士,哪儿见过这等奇异本事,还以为是李桐以内劲伤他,不由怒从心头而起,大声喝骂道:
“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敢动手!”
说罢运起内力,以中正一拳就朝李桐面上打来。李桐拢袖叹气,侧身让过这拳,淡然解释道:“兄台,我真是来此寻一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青年如今哪儿还听得的进去,拳脚如雨并出,可他不论如何出招,都不曾碰到李桐分毫。
见李桐好整以暇,双手依旧是抄在袖中,不知道李桐是畏寒故而如此,倒以为是在轻视于人。怒极之下,青年竟是双手大张,想依靠着身形壮硕将李桐按在地上,拗断他几根骨头。
可原本还在他面前的李桐,下一刻身影如残像一般,就这么从他面前“滑”将出去了。他这一扑竭尽全力,自然是收力不得,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这番响动,自然引来了诸多云芝堂的人来,见到青年面朝地摔晕过去,皆是急切呼喊。
“赵虎!”
“师弟!”
“你这贼道!”
一时间数名云芝堂弟子跃上前来,拳掌指腿都向李桐招呼上来,只是凡人手段纵使有内力支撑,又怎是修出真炁的修士对手。
李桐从袖中抽出手来,以小指点向袭来拳脚,只消用逸散出的坤阴真炁封住手足三焦,片刻后众人皆是手麻脚酸,只能颤巍巍的退在一旁。
一声娇喝传来:“阁下何人,为何来我云芝堂闹事。”
围观众人接连让开,排众而出一位少女,那些弟子皆是垂首口称大师姐。
少女看向李桐,柳眉微颦,张口想说什么。
李桐率先抢口道:“姑娘,在江上风寒入体,小道寻来治治。”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总算是笃定来者,展颜一笑:“原来是道长,这......定是误会一场......你们还不快去把赵师弟扶起来!”
其余弟子要么单脚蹦着要么单臂支着,手忙脚乱的将晕厥的青年扛走,其余闲人见没热闹可看,也都收回了目光,各做各事去了。
“当时走的甚急了些,未曾告诉道长我名姓。”听过李桐解释前因后果,少女有些赧然:“我叫姜知云,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李桐又将手拢回袖中,淡然笑道:“姓李,单名一个桐字。”
姜知云打趣道:“道长这名倒也秀气,此番前来,不晓得知云有何可以帮衬之处。”
李桐这时也是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惨白面容:“小道先前所说,倒也不尽是玩笑话。”
因为炼炁之故,李桐早已不再面黄肌瘦,显出原本白皙柔和面容。可如今坤阴真炁满溢,那秀面已是显得发青,有些阴翳可怖起来。
“这?还请快快随我来。”姜知云大惊,连忙在前方领路,边往里走边说道:“道长像是来寻家父问诊,只是灾民众多,他也忙的不可开交,我也算学了些医理,不如我先来看看。”
此时已进到内堂之中,此处也是放置药柜之处,有不少郎中在此抓药配药,拐入一间明室内,姜知云坐在桌前,将一块布包向李桐推来。
李桐也顺势将手腕搁在其上,任由姜知云替他诊脉。只是少女葱指刚搭上脉门,立刻被冻得指尖发红,不自觉发出“啧”的一声。
“这是习练玄阴内力所至?不对!内力乃是人体所生,绝不能如此令人比尸首还要寒凉,呃......知云口快,道长莫怪。”
李桐摇头示意无碍,同时默默收回了手。这倒也不奇怪,玄门修行之人会熟读医理,是因人体经脉五脏之理大相径庭,但真炁却不在寻常医理范畴内,自然是难以理解。
“可否为在下开些补足阳气的方子,不必在意配伍、禁忌,药性凶猛些最好。”
姜知云连连摇头:“不成,这般开出方子,与毒杀人有甚差别?道长乃我救命恩人,我便......便寻父亲帮帮忙吧。”
说罢就让李桐在此间小坐,自己一溜烟的去后堂寻父去了。
没过多久时光,室外有脚步传来,很快有人推帘而入,乃是一名双颊清臞,长须飘飘的医者,模样顶多四十出头,目中神采不像是寻常市井凡夫。
“在下姜澄义,在此先谢过道长救我小女,及诸多灾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