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点头从旁掠阵,陆心白跨步向前,一掌与对方的钻拳相对。随着一声闷响,两人各自相退一步,眼中都是微惊,随后仔细打量起了对面。
陆心白是使刀的,但他空手时却用了一门独特掌法,这掌法不同于他莽撞性子,倒是门精妙的功法,掌上真炁如波,一击下真炁回荡数次,反震之力还能持续伤敌。
而他所对的老宦官的功法并不如他语调那般阴柔,而是以空手使的一门霸气枪法,这倒是与李桐前世曾的形意拳有相似之处。
可有了真炁加持,原本的脱枪为拳倒成了以炁化枪,仿若那老宦官手中真有把大枪,劈崩钻炮横,招招都有崩石开碑之力。
两人都是从死生间搏杀过的好手,交锋可谓是险之又险,陆心白的掌法虽是精妙,却也不敢硬去接那宦官的炮、劈的狠招。
而那老宦官也不堪其扰,陆心白每次都等他招式用老之时袭来,如同附骨之疽,将那如波真炁打入他体内,借由经脉在震荡反弹伤人。
又互相拆了数十招,老宦官似乎是瞅准了时机,猛然一记崩拳袭来。
“破!”
陆心虽然早就预备,可这拳是太快,太疾!他也只能将旋掌而对,以己真炁层层消磨敌之真炁,两人一进一退,最后反而是陆心白一掌把宦官震开。
两人分开。
喀嚓。
四足落地。
陆心白看着已经肘肩脱臼的右臂,不动声色的单手一抚,咔咔将其复位。
“呵,「寰波掌」,二流炼炁法门,不过如此。”
老宦官不屑开口,下一刻却骤然色变,嘴角沁出一缕鲜红来。
陆心白咧嘴冷笑:“「从龙鳞羽枪」,一流内照法门,练的水平下流,你主子没教你真传?”
老宦官听闻最后一句,先是一愣,随即怒意勃发,须发冲天而起,李桐甚至能看到他面上青筋乍起,显然是被触及到了逆鳞。
“你要见真传?好!便让你见识见识!”
说白,那老宦官双掌一划,从空中云下一团蛟炁,化作一柄玄白真炁长枪,他的气势也不断提升,眼看已不是炼炁境的水平了!
陆心白瞳孔剧缩,下意识想要拔刀,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
而枪如白驹,一线而至!
“闪开!”
剑鸣如啸,好似金戈斫玉,朔风葬花。
李桐出手了。
尽管距离与恶佛的恶斗并未过去多久,可他的剑法已经于生死间有了大彻大悟。同时他也明白了洛沐沨说的不善剑法不是骗人,这位前辈的剑法悟性实属平平。
「天衢剑」不是什么「七星剑法」,「天衢剑」就是「天衢剑」!
蹑天行剑长天衢,踵跃七星落冥域;剑得真意,何止七式,端是要引天来杀!
剑光与枪罡还未触碰,周遭的瓦檐地上砖石,皆俱碎也,碎还不止,真炁所过之处,被裹挟漂浮,不得落下。
这一击,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就在此时,一阵琴声掠过,瘖哑低沉。两人感觉真炁一窒,仿若被控制了躯体,下意识的将剑光与枪罡偏开。
两道真炁交错而过,李桐突觉肩头一凉,竟是被枪罡撕破道袍,余威不停,将身后院墙轰开半段,不由皱眉不语。
对面的老宦官似乎看起来还饶有余力,有碍于阻止之人,他并未再次出枪。
“别在靖安司打,修院子也是要钱的。”「谛听」从卷宗室走出,表情被兜帽和面具遮挡的着,看不出他的喜怒。
见他竖起一指,指向了冷静下来的老宦官:“你,留下来修你打烂打的墙。至于你俩,赶紧给我离开靖安司。”
心有余悸的李桐与陆心白向这位前辈拱了拱手,连忙快步离去。而看着两人离开的宦官冷哼一声,显然对没有给这两人个教训感到不满。
这么一哼,却牵扯到肋间疼痛,低下头时不免大惊失色,自己心口右侧的位置已经斩开一条创口,偏上一分就要绞碎心脏。且非自己运炁,还未能察觉到已中剑之事。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冷汗直流,若非这位靖安司六院院主之一的「谛听」阻止,对方或许会被自己撕下条臂膀而重伤,而自己则要当场饮恨。
该死,洛泠红手下有个棘手的剑修就罢了,如今白家又多了名妖孽,此事定要报于小主!
而李桐这边,刚取了剑,一出靖安司又被人拦下,来者正是洛泠红手下那名灰衣剑客。
“李桐,洛少主有请。”
陆心白面有怒色:“干你娘,你们两家是穿了一条裤子吗......”
李桐连忙拦住他,早在他看到卷宗中的信息的时候,他就料到了洛泠红会遣人来商谈,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早,也没想到独找他一人。
“无妨,我去去就回。”李桐招来陆心白附耳言语了两句。
陆心白听完面色沉重,拍了拍李桐肩膀,急忙往归异居赶去了。
至于李桐则跟着那灰衣剑客上了马车,两人面对而坐,李桐盘坐在软榻上,剑就置在双膝,右手戟指按在剑柄处。
而灰衣剑客却好似酒瘾犯了一般,啃指抖腿,死死盯着李桐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李桐闭目运炁,始终一言不发,两人沉默以对,只闻马车颠簸之声。
“我叫箫笙。”
李桐睁开眼,叹了口气:“洛少主定然是说过,不让你问我的剑法。”
箫笙咯咯痴笑了两声:“你发现我偷看你们斗法了?”
李桐点了点头:“我出剑的时候,你的杀意漏出来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刻意想杀你。”箫笙摆了摆手,表情无辜:“我只想试试你那一剑,看看那剑从我心口这儿刺进去前,我能不能先一剑刺死你。”
说着他以手在胸前比划,同时盯着李桐的长剑估量。
剑疯子。李桐叹了口气,这种人也是有的。
他瞥过头去不理箫笙,那灰衣剑客见不能得偿所愿,又继续打起了摆子,口中念念叨叨。
又过了半刻时光,马车驶入了一处苑囿之中,此处环境怡然,白鹭踏莲翩翩,有呦呦鹿鸣于林间。
亭台楼阁架飞桥缀于湖中,上可行人,下可行船,其中有百丈石台落于湖心,石台上坐落楼轩一座,淡雅清幽非常,其中有人影绰绰。
李桐原以为归义居已是极奢,未曾想洛家这座湖中庄园更是壮观。
“洛水剑轩到了。”
随着车夫的宣告,李桐在箫笙的带领下往轩中行去,右方平台处还有数名修士正在一名剑师的指点下修炼剑术,将他的目光吸引了去。
箫笙随着李桐的目光看了去,淡淡说道:“没甚好看,皆是俗货,远不如你。”
他说话声虽不大,但却不加掩饰,修行者耳力超凡,自是听到了他的言语,皆是扭头怒目而视。箫笙也毫不在意,拧头就走,连多评一句的兴趣都无。
而身后的几名剑修皆是敢怒不敢言,连那名剑师也只能佯作无所谓的样子。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对同僚恶语相向。”
李桐闻声而望去,正是那一袭熟悉身影,洛泠红身着劲装,配剑而来。
“实话也算恶语?”箫笙刚说完,就迎上洛泠红的目光,只好偏头到一边,也不看那几名剑修便生硬道歉:
“对不住,下次不说实话了。”
他这么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可洛泠红在这儿,众人也不能大打出手,皆是愤愤持剑往别处修炼去了。
见状洛泠红也是叹了口气,挥手就让箫笙离开。
等到箫笙离去,洛泠红才向李桐一拱手:
“李兄见笑了,还请入轩中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