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李桐犹如被当头棒喝一般骤然惊醒,他茫然的望向四周,看到的却是钟霄华三人,他们此刻都盘膝于云雾之中,将一缕缕白炁灌注入他的身躯之中。
李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进入了残剑之中。
三人也此时一同收掌,随着被李桐吸纳,他们的魂体显然也淡了几分。李桐知晓几人定是把自己的魂炁转化给自己愈伤,不由心生担忧。
可不等他开口,钟霄华就猜出了他心头所想:
“无妨,在此处运炁修炼便能恢复。”
王仲鼎面带正色:“快回去罢,身受重伤,要防备还有危机。”
书童倒不曾说什么,只是朝他笑着颔首。
李桐起身拱手,随即动念离开残剑之中,从现世醒来。
时间显然未曾过去多久,地上淌着的血浆尚温,一想到这血从何而来,他就不禁懊恼不已。
直起身来,李桐很快就找到了鲁照的头颅,可左右找不到缝合物,只能将头捧了,拾起尸身长枪,一瘸一拐的走出仓房外。
此刻天已是蒙蒙刚亮,军械司中依旧是火把晃动,由此可见这群兵丁定然未留下那些贼人。李桐就地找了个台阶,将鲁照的尸身靠在一旁,捧着头沉思起来。
如今这群邪教恶徒得逞,下一步又该如何行动,那名干瘦男子修为不低,自己又要怎生才能一雪此仇。
思索间,已经有人走到近前。
陆心白看着满身鲜血的李桐,看着他怀中抱着的头颅,双目无神的样子,以为他悲忧过度,一时间对其的担心压过了自己愤怒。
而李桐这时也察觉到了陆心白的到来,他抬起头,低声询问道:
“白渡呢?”
陆心白听闻李桐直呼其名,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跳:“还在跟军械司的人交涉......这事怪我,若是我能听你一言的话......”
李桐打断了他的话:“其他人呢。”
“.......”陆心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你自去看罢。”
当李桐支着身子随陆心白来到北门时,有士卒正抬着两具尸首走来。虽然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孔强和张贵。
孔强浑身灰败干瘪,像是被某种法门吸走了魂魄;而张贵则是四肢扭曲弯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也是惨不忍睹。
而尸首抬至此处的原因,则在李桐眼前的砖石墙上,潘方克此刻半身嵌入其中,血浆顺着他毫无生气的眼珠滴落,他手中还死死攥着他发信的法器。
除了李桐,来人尽没。
很快鲁照的身首也被缝合好,抬到了此处,墙上的潘方克也被小心的放下来,将折断的脊骨复原。归义居的众人都陷入了兔死狐悲的气氛中,无一人言语。
李桐看着白布将四人盖住后,拄着那柄「玄将」往人群外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皆是低头退开,只有陆心白连忙追了过来。
“小李,哪儿去?”
李桐头也不回:“回去。”
“回哪儿去?”
“归义居。”
陆心白快步跟在他身后:“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先别冲动。”
李桐骤然驻步,转身叹气道:“我是很生气,但还没有到冲动地步,我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顺便等白渡回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陆心白喃喃道,但仍不放心,一直跟在李桐身后。
直到回到归义居内,替他拿来了疗愈丹药,眼看着他服药吐纳,陆心白才放心的离去。
等到陆心白走远,李桐才突然睁开眼来,看向旁边裹着血浆「玄将」,眼中有的是某种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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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渡归来之时已经是一日之后,他第一时间是向陆心白探听李桐情况,确认无事之后才来到李桐房内。
李桐此刻也早已结束了疗伤,愣愣的盯着空无处。
白渡默默的盘坐在案桌前,陆心白则侍立在一旁,三人都想从气氛中品咂些什么出来,可惜都是徒劳无功。
正当白渡要率先开口时,李桐却先一步说出了惊人之语:
“此事还是交由靖安司吧,以争鸣社的能力,干涉此事实属无智。”
陆心白浓眉骤竖,面上怒色掩盖不住,眼看就要发作,却被白渡伸手止住。
“李道长不愿再牵涉其中,这我也无可指摘,有什么需要的补偿尽管提来,归义居便不再留您了。”
李桐轻笑一声:“那些邪人手段酷烈,可不会因你是仙族贵胄便饶你一马,若是落在他们手中,抽魂炼尸犹有可能,白二爷可曾想过?”
“想过,邪教手段可怖,人尽皆知。”白渡将上身挺直,言语无有半分彷徨:“可死了兄弟,便就此忍气吞声,那我白二合该一头撞死在‘归义居’的牌匾上!”
“好!”李桐重重抚掌,乾阳真炁点燃灯盏,将三人面容照亮:“既如此,那我便将如何除掉十冥教的计划同你们细细说来。”
这时白渡也和陆心白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陆心白更是佯做发怒的盘膝坐下,对着李桐恶狠狠的说道:
“看不出你城府颇深啊小李,你还试探上我俩了。”
李桐干笑两声,也不搭话,又把他原本的想法同两人说了一遍,白渡两人虽从白锦诗简短听过,可再听一遍依旧是觉得十冥教胆大妄为。
“十冥教虽先下一城,可境遇非但未曾好转,反倒还更加差了。”李桐抚每说道:“他们原本潜伏在暗,此刻却现了形,下一步行踪也暴露无遗。”
白渡两人一阵狐疑,十冥教劫夺军备之后,已在京城中消隐无踪,靖安司如今已是搜索了一日未果,就好似那些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又怎算是暴露无遗?
李桐闻言,摇头开口道:“他们藏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把这批「蟠龙弓」运出京城,对此,我倒是有个猜测。”
“是什么?”白渡和陆心白异口同声的问道。
李桐叹了口气:“天牢。”
陆心白还在茫然之时,白渡却面色一凛。
李桐也不顾两人是否理解,径直说了下去:“十冥教身处暗中,每次行动都不会是无的放矢,那为何要将恶佛放出呢?我怀疑,这是他们的一次估算。”
盯着两人的眼睛,李桐说出了他的猜测:“他们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放出一名重犯,而放出那名重犯后,需要花费多少魂魄才能使他暂复修为,好舍命将他们掩送出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曾经的十冥教之首「秦广王」,定然关押在天牢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