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了,床榻上的人才是那个一直没出现的卫明昭。
卫南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其实在路上她就有了猜想,但没办法证实,直到回到景仁宫,发现一切如常还没人发现她不见了。
那就很有可能,有人代替了她的位置。
一想到这,她便半步不敢停,就为了能及时出现在这,能看到裴聿衍机关算尽一场空的样子。
他绝没有算到,一个被他随意拿捏,任意把玩的小女子,也会让他当众出糗吧!
眼见另外两人还在发愣,她已经先装出了一副疑惑无措的神情:“阿姊,我阿姊去哪了?”
没人回答她,她也毫不在意,先看向床上的身影,再看向他,用极为夸张的声音发抖地道:“殿下,您,您与姐姐……怎么会这样……”
回应她的是裴聿衍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意在她头顶响起:“卫南熏,你去哪了。”
他此刻只披着件外袍,根本来不及系上,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
不得不说,裴聿衍有副很好的皮囊,且自幼养尊处优,身上同脸上一样细嫩,白得让很多女子都自愧不如。
当初她会被蒙蔽,少不得有被他外表所蛊惑的原因。
他这副衣裳没穿好的样子,她实在是熟悉不过。
卫南熏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撇开眼去,别的小姑娘许是羞赧不好意思,她是前世早就看腻了,尤其他刚与卫明昭欢好过,实在是叫她恶心想吐。
想到前世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但她的这幅神情落在裴聿衍的眼中,就成了害羞和愤怒,他抓着她的手腕更紧了三分。
“看着孤。”
卫南熏心中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看看看,看你个大头鬼啊。
可这会还在宫里,他都能使出下药这等腌臜的手段,谁知道还有什么后招,她得将他应付过去,先出宫再说。
如此想着,便微微垂着眼睫,装出一副既害羞又惊吓的样子道:“殿下,您,您抓疼臣女了。”
而裴聿衍对她的话充耳未闻,只冷声重复道:“看着孤。”
卫南熏又求助地看向贤妃,可后者也被这变故搞得措手不及,正在给玉春使眼色,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自然无暇顾及别人了。
她无计可施,不得不深吸口气,颤颤巍巍地抬眸看他。她本就身上有伤,经历了方才这一番生死之际,又被他如此用力地抓着,自然虚弱得很,不必怎么伪装脸色都是苍白无血色的。
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眼神无措,语气更是惊慌:“殿,殿下……疼,臣女是做错了什么吗?”
裴聿衍本就心情极差,一切都与他预料的不一样,他以为躺在这的是卫南熏,睁开眼却变成了卫明昭。
在此之前,他倒不说真的有多喜欢卫南熏,即便长得再好看,女子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他之所以登门退亲,只是为了消除父皇的疑心。人都是恐惧死亡的,尤其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更是不舍得死。况且这皇位当年来得就蹊跷,父皇比旁的帝王更猜疑心重,不止防着叔伯兄弟,连他这个亲儿子都防。
随着他逐渐长大,开始学习处理政事起,父皇待他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在前年父皇眼睛开始有些看不清,有大臣提议让他代为处理朝政后,父皇的疑心就达到了顶峰。
这门亲事是父皇钦定的,如今却觉得他早与卫国公勾结,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裴聿衍知道必须得做点什么打消父皇的疑虑,却又不舍得坏了自己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思来想去便打算给自己添个好色,为美人不惜退婚的名头。
恰好卫南熏就成了这个靶子。
本是都朝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可没想到卫南熏居然拒绝了?
他在襁褓中便被册封太子,自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拒绝过他,他起先以为是欲擒故纵,女子的小把戏罢了。
直到私下去见她,连面都没有见着,吃了闭门口,才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
他能接受计划有变,却不能接受有东西他是得不到的。
今日他也只打算借姨母的手见她一面,没想到姨母借机生事,欲一石二鸟,更没想到还出了变故。
这个变故就是卫南熏。
她到底是何人派来的,所图的又是什么?
裴聿衍目光阴沉,声音更像从齿贝间挤出的:“孤问你,你为何不在房中。”
若不是她不在,便是这手段拙劣了些,也算香艳,到时就说是她勾引的,他一时未能把持得住,最多也就是个多情风流之名。
现下,庶女成了嫡女,婚期未定他就按捺不住与未婚妻子同房,那就不单单是风流一说了,而是急色,甚至会被父皇猜忌,他与卫明昭早就暗通款曲。
卫南熏还从没见过裴聿衍如此阴狠的样子,他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有偶尔在床榻上会流露一二,但也极为克制。
看到他这么生气,反倒让她有了些复仇的快感。
但爽归爽,面上却半点不敢露出。
她假装被吓到地咽了咽口水道:“回,回殿下,臣女方才歇息了会醒来,口干舌燥。可屋内没茶水也没瞧见伺候的人,只得出去找。我是头次进宫实在是分不清方向,又没见到人可问询,外加头晕得很,不慎迷了路……”
她的这个说辞,是路上早就想好了的,也与灵溪对过了。
但显然裴聿衍对她所说的并不相信,一个中了催情药的女子,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自己跑出去,即便是口渴,也没办法支撑着走得太远。
且那药如此猛烈,以他的意志力尚且不足以抗衡,稀里糊涂就要了卫明昭,她一个未经情事的小姑娘,如何忍得住。
难道是有人帮她解了毒,那她背后的人是谁?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裴聿衍连被皇帝猜忌都顾不上了,只觉气血翻涌,他也顾不上是被人算计更气,还是想到有人捷足先登,都有种不顾一切将眼前这人撕裂的冲动。
她怎么敢,怎么敢拒绝他,还帮别人对付他。
裴聿衍的眼神黯得吓人,捏着她的手骨几乎要断了一般,一字一顿厉声道:“说实话。”
卫南熏这次是真的感到吃疼,也被他的杀气所吓到,她毫不怀疑,他想要她的命。
“殿下,臣女所说句句属实。”
那手劲半分未减,正当她想如何解开困境时,身旁传来个不急不缓的声音道:“奴婢可以证明卫姑娘所言非虚。”
这声音一出,犹如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裴聿衍实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然也不至于屋里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他拧着眉冷冷看向玉溪,看她的打扮是个宫女,竟还有些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沉着脸盯着这宫女,手上的动作并未松开。
“你是何人。”
“奴婢灵溪见过殿下,您忘了,您幼时奴婢还伺候过您呢。”
裴聿衍没说话,是旁边的贤妃突得开口道:“本宫认得你,你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
灵溪笑盈盈地朝两人屈膝行礼:“贤妃娘娘好记性,奴婢正是安阳长公主的贴身宫女。”
不说裴聿衍,就连卫南熏都微微睁圆了眼,安阳长公主?那救她的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