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酒街的醉仙楼里客人极多,坐满了一桌桌。二三楼回廊上也都站满了人,这些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一楼大堂内的舞台上。
舞台上摆着一张长方桌,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着的话本,桌前坐着位灵鸽门的说书人。他口若悬河,正滔滔不绝地给这些客人,讲着他们爱听的话本故事。
只听他道:“……江小雪以身祭剑,清风剑终于灵光大盛,落在乐不凡手中。乐不凡心中自是百般疼痛难舍,但这魔王却不得不诛!他提剑出了清风殿,向山下飞去!”讲到这,拿起桌子上的方块木板,拍落在桌,哒地一声响,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些客人显然听得不够尽兴,叫嚷着要说书人讲完。
说书人双手抱拳赔笑道:“各位,各位,对不住,对不住,今日说话本的时辰已到,明日可再来听。”
此时,一楼角落的桌子边,一名趴着桌子困睡的少年被吵醒了过来,他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立在旁边的侍从忙道:“公子,你醒了。”
那少年舒展了下手臂,道:“嗯。说书先生说到哪了?”
侍从道:“方才说完今日的话本故事,但没说到结局。”
少年“哦”了一声,听着众客人吵吵嚷嚷。
说书人在极力安抚众客人的情绪,道:“各位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今日的话本故事虽讲完了,但我可以给大伙讲一讲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快快说来听听!”这些客人显然迫不及待,都想听听是什么怪事。
说书人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这么个怪事,但凡有一位乌黑长发的白衣小女孩出现,她的眼前必出杀人之事。这不,乌城的李家庄,墨城的陈家庄,都因为这位小女孩的出现,相继被灭了满门。”
“有这等事?”“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诓骗我们吧?”众客人中难免有一些人不信。
那少年也不信,脸上露出不屑一笑的神情,哼了一声道:“无稽之谈。”
说书人道:“各位可别不信,我灵鸽门的消息最是灵通。况且,各位也都知道,论江湖上消息的可信度,我灵鸽门若说第二,无人敢争第一。昨日我还收到消息,说这位小女孩目前正在我们临安城内!”
众客人听了,霎时吓得不敢作声了,生怕回去后,这位白衣小女孩就出现在自家门口,引来灭门之祸。
那少年摇摇头笑笑,刚欲离座回家,却看见店门口,跌跌撞撞进来了一名自己府上的家丁。
那家丁跑到少年的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件细小包裹,放到少年的手中,气喘吁吁地道:“公子,老爷吩咐你拿了这件东西快走,离家越远越好!”
少年见家丁神情从未有过的慌张急促,忙问道:“家中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丁道:“就在今日下午,我休假回到府中,看见府里的人莫名奇妙地疯了起来,一个个地寻死觅活。我连忙去找老爷,老爷提着剑奔走,像是在防着什么人。老爷见了我,给了我这件东西,让我从侧门跑出来,说是叫你拿了它快些远走!”
少年听完,脸上神情露出了惊慌,急忙拿过家丁手里给的东西,道:“家中出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说完出门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去。
那家丁跑出来拉住少年,道:“公子,老爷叫你快些走离这里,不是回去,你若回去,怕是性命不保啊!”
那少年道:“家中出事,我怎能不回去?”从身上拿出所有的银两递给家丁和侍从,道:“你们二人在我家中做事已久,不能为我冒险。这些银两你们二人分了,先且各自回家,若今日我活不了了,你们二人便替我捡条尸骨埋葬吧。”说完转身急走。
“公子!”那侍从欲要追着去,却被家丁一把拉住,摇摇头,道:“我们遵从公子的意思,听他的话,若他真出事,还有我们二人替他……”一时不忍心说下去,眼眶酸红。那侍从跺脚叹了口气,看着那少年奔远去了。
少年奔到离家不到百米的地方,便听到一阵笛音,悲悲哀哀地传来。待得近了,他也听不到家中有打斗声传出,只有细微的呻吟声,但是被这笛音盖住了,若不细听,还真辫不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躲藏着从家里的侧门进去,只见家丁们一个个地七窍流血,死亡在地。他吓了一大跳,还好扶着墙,不然就坐落在地了。他振了振精神,急忙去找自己的父亲。
这时夕阳垂落,天空已变昏暗。笛音在不经意间已停了下来。
少年左右找了许久,方才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倒在了一处小院的地上,奄奄一息。
少年惊慌失措,脱口而出,喊道:“爹!”急冲冲地过去,抱起父亲,哭问道:“爹,你怎么了?”
此时,又有笛音响起来了,只是不是先前那般哀鸣,反而是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恬静。
少年的父亲见儿子出现,神情担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是细问道:“舟儿,你怎么回来了?为父不是让人告诉你,拿了东西走越远越好吗?”
少年声泪俱下,道:“爹,我不走,我要跟云家共存亡。爹,到底是谁要害我们云家?我们日后一起报仇!”
少年的父亲吐字开始艰难了,却仍在安慰少年,道:“舟儿别哭,这仇你莫去报,为父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早就料到我们云家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怪只怪为父习武不精,未能保护好家人。”忽觉呼吸困难,他急转了话语,道:“舟儿,你快走......。这笛音真......好......”“听”字还没说完,便断气歪下头了。
少年悲喊一声“爹”,声泪俱下。他以为是笛音害人,便抬起头寻找发出笛音的方位,最终才注意到,左侧的屋顶上站着一位乌黑长发的白衣少女。她身材矮小,却十分清丽脱俗,不似凡人。只见她唇边吹着一支碧透的玉笛,但笛音换成了空灵幽静。
少年满脸恨意地站起来,道:“小妖女,你莫要再吹什么劳甚笛子了!”
那少女压根没听进他的话,对他视若茫然,继续吹着空灵幽静的笛音。
而那些疼痛叫喊的家丁,听着笛音,已渐渐声小,气息渐无,安静地死去了。
少年气愤异常,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大声骂道:“小妖女!吹劳甚笛子!你再吹!你再吹,老子拿东西砸你了!”边说边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少女扔去。
少年这一扔,石头并未打中少女,而是从她的脸庞边飞了过去。少女并不搭理他,笛音未停。
此时,忽然一阵格格笑声在少年头上的右上方响起,笑着道:“这小少年不懂怜香惜玉,不如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替小妹妹你宰了他如何?”
少年听到,慌忙转身朝头上的右边看去,不知在什么时候,屋顶上多了位蒙着脸的黑衣女子,身材婀娜,极其撩人,不由得问道:“你又是谁?”
那黑衣女子格格娇笑道:“小少年问得那般有趣,我自然是杀你的人。”
少年慌忙退后了几步,他感受得出,那白衣少女虽然吹奏玉笛,但并无杀意,可这个黑衣女子,虽然笑意盈盈,却是满身的杀气,尤其是她说出口的话,足以让他害怕。
黑衣女子笑止,右手一挥,袖子里的一支飞镖嗖地一声冲着那少年而去。
少年吓得慌忙抱头蹲下,却没想到,一条白绸带缠上了自己的腰身,被用力一拖,倒飞了起来。他又吓得手脚慌乱,咿咿呀呀地急叫。
但转眼间,他就站在了白衣少女的身边,躲过了那支飞镖。他这才明白,是眼前被自己骂的少女救了自己。
少年见少女确实很矮,比自己还矮了大半个头,像个长不大的十一二岁姑娘。但肌肤雪白,吹弹可破,眉目间极是秀丽,又配上玉唇樱口,当真是漂亮极了!少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黑衣女子道:“哎呦喂!着实想不到小妹妹会救这小公子哥,是姐姐我大意了!”
白衣少女冷冰冰地道:“你所做之事,他日会有人向你讨回。”她很不愿意与黑衣女子多说一字,带起少年,转身便飞走。
黑衣女子似乎知道白衣少女武功很高,见她飞走,心有不甘,冷哼一声道:“任你如何飞走,也飞不出我钧天寨铁骑的密网!”她拿出烟花弹放响,传信给守在附近的钧天寨铁骑,随后追着白衣少女和少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