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道:“当年,令曾祖远图公一手辟邪剑法威震天下,是极令人佩服的。昨日泰平镖局徐少镖头夸赞你剑术非比寻常。看来你已得了令曾祖之真传了。”
林平之道:“曾祖留下的辟邪剑法内炼功夫极易走火入魔,自我祖父起都只能练其剑招。内功方面修炼的是曾祖留下的其他武功。”
“想必也是极好的武功了。林少镖头目光颇有神采,可见内功也已经有所成就。”
“我数年苦修,目前内气才能游走全身,勉强算是有了些内功基础。只是苦于无人指点,这一年来进境甚慢。”
“林少镖头须知,修炼内功本就是个水磨工夫,急切不得。保持心平气和,才能久久为功。一味地过分追求勇猛精进,恐怕会有大碍。”
林平之听岳不群指点于他,忙躬身行礼道:“岳先生的话,对于我内功修炼实乃金玉良言,在下感激不尽!”
岳不群笑道:“我只是在内功上略有心得罢了,林少镖头不必客气。”
林平之拱手道:“不知岳先生和岳夫人明日是否有余暇?我们武昌分局略设菲酌,借作酬谢。”
岳不群捋了捋胡须,道:“明日我们正好有闲,就去你们分局坐坐,正好拜会令尊林总镖头。”
林平之问清了华山派来的人数和住宿的客栈,就辞别而去。
回到分局之中,林平之跟父母说了黄鹤楼上遇见岳不群的事。
林震南道:“平之请他来,是想拜师吗?”
林平之道:“正有此意。我内力积蓄到更浑厚一些后,就需要打通体内玄关。如果有岳先生这样的内功高手指点,进境会更加顺利。而那岳先生也有收我为徒的意向。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缘。”
“你不怕华山派将要遭遇的种种危机吗?”
“倘若武功高强,就不必怕那些鬼蜮伎俩。只是我练剑的路数,在岳先生眼中,恐怕属于是剑宗的‘邪道’。我们明日需要跟他先说明此事才行。倘若他不能接受,那就作罢。”
“你要跟他讲你的剑法理念?”
“是的,恐怕不仅要说剑法理念,还要跟他分辩分辩剑气之争。华山派那场剑气之争,实在太荒唐愚蠢了。”
“剑气之争起于华山岳肃、蔡子峰两位祖师,又与远图公有关联,都要跟他说?”
“可能要的,不然未必能够说服他。”
王夫人道:“平之若入了华山派,要经常待在华山上吗?我们福威镖局基业还要你来继承啊!”
林平之笑道:“母亲不必担忧,我可以选择做个外门弟子,不用时常在华山,可以更多地照顾福威镖局的事业。”
……
第二天上午,林震南带着林平之和六七个镖师一起来到岳不群下榻的客栈,郑重地把他们迎接到了武昌分局里。
此次华山派来武昌的人就只有岳不群夫妇和令狐冲、岳灵珊两位弟子。
林震南把他们请入分局。王夫人已备好了丰盛的酒菜,盛情招待华山四人。
待到吃完酒菜,几位镖师带令狐冲、岳灵珊去别处玩,林震南则邀请岳不群夫妇一起喝茶说事情。
林震南对岳不群拱手道:“我儿平之在练武上还有些天分,于剑法上略有所得,但在内功修炼上有许多关窍,缺乏名师指点。贵派在气功方面颇有建树,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不知我儿是否有机缘拜岳先生为师?”
岳不群道:“令郎剑法高超,内功也十分可观,一身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是翘楚。愿意拜入我华山派,是我们的幸事。”
“岳先生,我祖父远图公曾经留下不少剑术方面的见解,我儿也是依照他老人家的路数学剑的。不知是否会与贵派的理念相冲突。”
“哦?还请林总镖头说来,在下洗耳恭听。”
林平之拱手道:“岳先生,还是让小子来说吧。”
岳不群点点头:“请讲。”
于是林平之把前些天说给镖师们的“学剑五个层次”,又讲了一遍。
岳不群听完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宁中则听了,却是眼睛发亮,似乎有些领悟。
岳不群见过林平之与邵捷那场战斗,他看出来林平之的招式中,有三套不同路数的剑法。今日才知,原来他是如此用剑的。
岳不群皱眉问道:“林少镖头已经能够‘不拘泥于招式,任意衔接串联’了吗?”
林平之点头道:“是的。”
岳不群道:“我华山讲究‘以气御剑’,并不追求剑法招式上的灵巧,而是强调勤修内功,凭着浑厚内力御使剑招。气为体,剑为用;气是主,剑为从;气是纲,剑是目。
“我派理念,倒是颇为契合你刚才所讲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这一路数。”
林平之问道:“请问岳先生是如何看待‘剑法灵巧,以至于出手无招’的呢?”
岳不群叹了口气,道:“于我派而言,这是一条抄近道、求速成的邪道!”
宁中则喊道:“师兄……”
岳不群举起手,朝她摆了摆,不让她继续说。
林平之摇头道:“岳先生,小子不认为这是邪道。请问岳先生,一位华山弟子要把内功练到一力降十会,需要多少年?”
岳不群道:“大多要练够二十年的功力,才能渐渐强过走灵巧剑道的高手。若有三十年功力,则必能胜之!”
林平之道:“学武之人,从十二三岁才能开始修炼内功。若以岳先生的理念,专练内功的弟子从十二三岁到三十多岁的这段时间,都会被灵巧剑道的高手压制,说不定就此夭折在其手中了。如今江湖上纷争四起,有多少专练内功的弟子,能够在血雨腥风中活到三十岁以后?”
岳不群和宁中则不禁面色一沉,他们想到了二十四年前,玉女峰上的那场剑气大战。当时,气宗多少年轻弟子命丧于剑宗高手手中?
尽管恩师内功超绝,能一人败尽十余剑宗高手。可是,终究护不住那些年轻弟子。
林平之接着道:“若专练内功的弟子在残酷的纷争中夭折,请问岳先生要如何光大门派?”
岳不群怒道:“我华山派自有许多武功绝学!我岳某人的剑也未尝不利!岂会怕那些邪魔外道?”
说罢,他一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一盏茶杯径直落到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