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天,林平之找上岳不群,道:“师父,弟子已经掌握了三十六招华山剑法,抱元劲也已经修习入门。弟子要上玉女峰思过崖闭关,摒除外缘,勤修内力,争取早日突破。”
岳不群奇道:“那思过崖是犯错的华山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条件艰苦,更没人陪伴,你为何要到那里去?”
林平之道:“思过崖上无人打扰,弟子才更好收摄身心,精进修习内功。”
岳不群道:“你这么刻苦学武,为师也愿意支持你。我会命弟子给你送水和饭菜上去给你。你要知道,修习内功不可急躁,须得保持心平气和。你若觉得难以坚持,就下崖来,不能强求。”
林平之躬身行礼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当日下午,林平之拜别了师父、师娘,又与众师兄、师姐作别,携了一柄长剑和衣服被褥,自行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
危崖上有个山洞,就是面壁的地方了。山洞里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白天可以用来打坐,夜晚则可以铺上被褥,当作床来睡。
林平之放好东西,观看起四周环境。
山洞周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没一株树木,在此面壁,连虫儿鸟儿都不会来打扰。
山洞之外,是一块数丈方圆的平台。站在平台上,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华山东面群山起伏,云蒸霞蔚,宛如身处于天上仙乡。
平台的边缘是千丈绝崖,似刀削斧劈,极为险峻。
林平之回到洞中,坐在大石上,双眼离石壁不过尺许,只见石壁左侧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是以利器所刻,笔划苍劲,深有半寸。
他来这里闭关,除了想要勤修内功,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遇见风清扬。且看机缘吧。
……
林平之虽在危崖独居,倒也不感寂寞。
每天一早起来,便打坐练功。他用功最多的就是“抱元劲”“易筋锻骨篇”这两门内功,他的内力以可感知的速度在增强。
林平之还投入精力修炼“大伏魔拳法”。“大伏魔拳”一共十五招,有冲、横、截、捶、震、捣、崩、劈等十五种不同的劲力运用。拳力刚猛绝伦,无坚不摧。
林平之从“流星逐月”“横扫千军”一直使到“天星直坠”“阴阳吞化”,拳掌挥舞之际,气劲鼓动,发出呼呼响声。
忽听得身后有人拍手笑道:“林师弟,好拳法!”
林平之转头看去,一人手提饭篮,正从山道上走来,正是三师兄梁发。
“三师兄,你来啦。”
梁发道:“我今日正好得闲,便给你送饭来了。”
他走进石洞,放下饭篮,道:“林师弟刚才使用的是家传拳法吗?”
林平之道:“正是,这是‘大伏魔拳’,是一路刚猛的拳法。”
梁发道:“我也喜欢拳法,师父传了我一套‘劈石破玉拳’。我平时练得最多。”
林平之难得见华山人用拳,笑道:“我和师兄切磋切磋如何?”
“正有此意。”
二人来到平台上。
那梁发身形魁梧,站在那里如渊渟岳峙。
他道:“林师弟内功比我强,我便先出招了。”
说罢,梁发左掌虚抚,右拳嗖的一声,直冲林平之面门。这是劈石破玉拳的一招“石破天惊”。
林平之身形迅速一转,躲开梁发的拳头,接着提起右拳,一招“金刚捶击”,朝梁发的胸膛捶去。
梁发早有防备,用“傍花拂柳”卸去林平之的拳劲,又马上还了一招“力劈三关”。
两人用的都是刚猛路数的拳法,你来我往,越打越快,不一会儿就过手十余招。
林平之见梁发拳术造诣颇深,不禁暗暗佩服。
斗到五十余招后,林平之的拳掌上渐渐加强了内力。
梁发毕竟功力不如他,渐落下风。他开始加上“金雁功”轻功,在平台上飞腾跳跃。
林平之身法轻功也不弱,跟着闪转腾挪。
两人身形倏进倏退,忽东忽西。拳掌也上下翻飞,势如暴风骤雨。
突然,林平之左掌“巨浪排空”,右拳“横扫千军”,猛厉地从两边攻向梁发。
梁发闪躲不开,便以一招“封闭手”护住周身,林平之的拳掌击在他手臂上,把他震得连退五步。
梁发收拳道:“林师弟拳法高超,师兄佩服!”
林平之道:“我不过逞内功之利,拳法上还是师兄造诣更深。”
二人各自谦让后,约好了以后多切磋拳法剑术。梁发便下了思过崖。
之后的日子,林平之便在这思过崖上静心修炼武功。
每天都有师兄师姐轮流上崖来给他送饭,他便会趁机与他们切磋武艺。
师兄师姐都说林师弟是个“武痴”,但都十分乐意与他交手。林平之无论剑术还是拳法,都比他们高超,他们与林师弟切磋武艺之后,都获益颇多。
林平之还把活用剑招的理念传授给他们,让他们在练剑进步更快。
岳不群和宁中则也十分关心,偶尔会上来看他。
……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这日给他送饭的是令狐冲。
吃饭前,林平之又与令狐冲比斗了一场剑术。
这几个月以来,林平之已经与令狐冲斗剑五六次,每一次,他都能发现令狐冲剑法的巨大进步。
如今,令狐冲已经完全领悟了“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的要诣,剑招灵活流畅,已经可以与林平之斗剑数百招。两人可谓不分轩轾。
收起长剑,令狐冲从饭篮中取出一瓶酒来,笑道:“我知你闭关练功,甚少饮酒。不过,今日我剑法大进,竟然与你斗了个不相上下。你陪我喝几口,为我庆贺,如何?”
林平之笑道:“确实值得庆贺。”
他接过酒瓶,倒了一碗酒。两人便在崖上喝酒闲聊起来。
令狐冲道:“林师弟,你这‘活用剑招’的理念,华山上下都流行开来了。师弟师妹们熟练掌握剑招后,都不再拘泥于套路,开始练习不同剑招的衔接,剑法都越来越灵动活泼了。
“师父师娘也会指导我们如何更顺畅地串连招式。这在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林平之笑道:“师父师娘剑法高明,自然能领悟此中奥妙。”
令狐冲道:“你不知道吧,祖师堂上那块‘以气御剑’的大匾,近日被换成了‘剑气冲霄’。”
这倒是林平之没有料到的。看来,师父在剑宗、气宗的理念分歧上已经真的想通了。
令狐冲又道:“我一直觉得‘以气御剑’太难了。以前只见师父用‘紫霞神功’施展过这种剑术。如今换成‘剑气冲霄’,太合我心意了。
“倘若华山派上下都能完全掌握‘活用剑招’,凭借我们派中的高妙剑法,天下武林谁人能敌!”
林平之笑道:“‘活用剑招’还只是学剑的第二层。在它之上还别有天地呢。”
令狐冲问道:“还有什么更高的境界吗?”
林平之道:“‘活用剑招’还是有招式可循,敌人终究能够找到破绽。更进一步,达到‘出手无招,毫无破绽’,才真是踏入了剑术高手的境界。”
令狐冲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陡然之间,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的新天地。
他喃喃道:“世上竟然有这等‘出手无招’的高人吗?”
林平之道:“应该有的,只是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出手无招’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境界,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
“师父的‘以气御剑’若能进一步提升,就会达到这个‘重剑境’。
“在‘无招境’和‘重剑境’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叫‘木剑境’,‘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应该是剑法武功的至高之境了。”
令狐冲心头大震,这是一重又一重令他深深仰止的境界啊!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小子,这些武学理念,你是从何处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