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的满朝文武,或是曾为北周效力,或是与摩诃叶支持的唐国公府交情深厚。这,不是一场赤裸裸的谋逆,宇文拓是要报亡国灭家之仇,李渊父子说难听点,不过是向杨坚父子学习。加之,有识之士都看得出,大隋气数将尽,连受了杨坚父子大恩的极乐正宗宗主:摩诃叶都不愿陪葬,何况是他们?
故此,杨广的圣旨,还愿听从的人已经不多了。
踏!踏!踏!
应诺声中,以虞世基、虞世南兄弟等近臣为代表,以及麦铁杖、沈光这等被杨广一手提拔的心腹,离开殿前,跨步向杨广行去。粗略估算一下,还愿跟随杨广的朝臣,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最多只有四分之一。
“叛逆,你们这些叛逆!”
见只有大概四分之一左右的朝臣仍愿跟随自己,今夜遭遇此生最大挫败的杨广,被气得三尸神暴跳,怒吼连连,恨不得将逗留在原地的,他眼中的叛徒尽数剿灭。
“父皇,我们去哪儿?”
类似的情感,亦存于一众大隋宗室心头。齐王杨暕等人对视一眼,脱离了人潮,向杨广行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去江都!”杨广咬牙切齿道,“当年,朕可以凭一个江都总管,夺得帝位。如今,就能再次凭一个江都,夺回天下,扫灭各路叛逆!”
“皇上。”
倏然,逗留殿前的大隋朝臣中,走出一人,须发斑白,身材干瘪,正是杨广极信任的内外侯官之首:阴世师。
“微臣要留下,不是为了效忠新主,而是为了在您离开后,为您镇守关中,尽可能拖延李渊与宇文拓这两个叛逆夺取关中的脚步。”站出来的阴世师冲杨广稽首一拜,面上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纵然这两个叛贼,口头达成了瓜分关中的协议,但关中沃野千里,城池百座,需要他们一点点的去打!”
“陛下,微臣也是如此打算的。”
随着阴世师的振臂一呼,又有数人走出,与阴世师立身于一处,异口同声的保证道。
“好,好,好!”见阴世师等人欲留在关中,是为了拖延宇文拓、李渊夺取关中的进程,杨广一扫怒容,大笑出声,连说了三个好字,“尔等,都是我大隋的忠臣!阴世师,朕命你为西京留守!”
说话间,杨广视线在已来至他身边的大隋宗室内巡视了一遍,最后落于早夭的元德太子杨昭第三子:杨侑身上。
“侑儿,你也留下!”
“啊?”
元德太子杨昭共有三子,长子燕王杨倓,次子越王杨侗,三子代王杨侑,杨侑只是一个十岁孩童,听得皇祖父让自己留在关中,神色大变,惊呼之余,面上浮起发自内心的恐惧。
“侑儿,”淮南公主俯首安慰道,“关中即将陷入连绵战火,若没有大隋宗室坐镇,如何团结关中还效忠我大隋的忠臣?”
“要你管,你这引狼入室的蠢货!”
淮南公主之言虽是出自好心,但她这句话,却引燃了杨侑心头怒火。杨侑抬首怒视淮南公主,将负面情绪宣泄至对方身上。
遭到亲侄儿的冷言冷语,陷入自责与怨恨中的淮南公主娇靥煞白如厉鬼,偏偏无言以对。
“杨广,”宇文拓看到这一幕,心思一动,“其他人,你可以带走,但要把乐平公主和淮南公主留下。第一,她们已是我宇文家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第二,要是你把她们带走,在没办法奈何寡人的情况下,寡人敢打赌,你们定会将愤怒与仇恨宣泄在她们身上。留在寡人身边,寡人虽然不会给她们太好的待遇,却可以保证,不会有人为难她们!”
刷拉!
宇文拓此言一出,始终保持平静的乐平公主·杨丽华蓦然抬首,深深凝望这个能被她称为孙儿的青年。
“杨,不,宇文拓。”淮南公主听到宇文拓此言,也看向宇文拓,这一次她眼中除了脉脉温情之外,还多了无尽仇恨,“你居然想把我留在身边,难道你不怕我在你睡着后,杀了你吗?”
“淮南,就算寡人站着让你杀,你也杀不了寡人。”杨拓微微一笑,道破无情事实,“先天乾坤功内,有一门乾坤金刚身,遇到危险时,可令传人化为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本身也有祛毒之效,哪怕你想下毒,也得先找到能毒死寡人的毒。”
“至于勒死、憋死之类的,在你弄死寡人前,寡人已经醒了。所以,你如果想弄死寡人,寡人非常乐意奉陪,反正是一种乐趣!”
“是吗?”淮南公主听罢宇文拓之言,眼底浮起掺杂绝望与释然于一体的眸光,冷笑道,“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话毕,这位已被大隋宗室视为引狼入室之叛逆的公主殿下,迈开一双玉腿,向宇文拓行去。
“唉!”
乐平公主杨丽华幽幽一叹,面上尽是惆怅,也走向宇文拓。杨丽华身边,跟着她的女儿宇文娥英,以及外孙女:李静训。宇文娥英母女,在大隋宗室内的身份极尴尬,若非杨丽华庇护,早已随李敏、李浑父子上路了。
得知杨拓的真实身份,母女俩震惊之余,眼中流露发自内心的喜意。
“原来,你竟是我侄子!”宇文娥英来至宇文拓身边,第一句话就与宇文拓拉起关系。
“表哥,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往后我和娘亲都是你的亲人。”今日,李静训外穿一件鹅黄短衫,内穿雪白连衣裙,三千青丝以发簪扎起,眼中隐着三分好奇,对杨拓道。
“静训,等手头的事办完,寡人就娶你做妃子。”杨拓看着与自己攀关系的宇文娥英母女,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向李静训保证道。
“谢谢表哥!”
李静训本就在杨丽华的撮合下,对宇文拓芳心暗许,如今又多了一层表兄妹的关系,正是亲上加亲,得到宇文拓的保证,喜形于色。
“是不是正室?”
欣喜过后,李静训开始关注自己在宇文拓身边的地位。
“很遗憾,并不是!”不待宇文拓回答李静训,远处静观这一切的大隋朝臣,开始站队。一名须发雪白的老者自队伍中走出,听得李静训之言,出言粉碎了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