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石连忙学着江湖中人的样子,抱拳拱手道:
“在下刘远石。”
“刘远石......嗯,记下了,我这便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咯?”
一句话说罢,王露瑶拱了拱手,便要上马。
刘远石连忙赶上一步,喊了声:
“姑娘且慢!”
王露瑶愣了一下:
“还有事么?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追来的。”
刘远石倒不是怕宇文利诸人来追,而是另有所求,当下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敢问王姑娘,您当真是东侠剑王莲之的女儿?”
王露瑶嫣然一笑:
“是啊,我在那园子里便已说了,嘻嘻......这件事倒是没有骗他们。”
刘远石上前一步,声音已有些急切:
“我......我父被程白风所杀,身负血海深仇......”
王露瑶聪明伶俐,不等他说完便已经猜出他的用意,连忙摇手道:
“停停停......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想拜我爹为师,练武功报仇是吧?”
刘远石连连点头。王露瑶却面露难色:
“这个......恐怕有点儿难......”
“呃......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报仇,就算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王露瑶连忙又打断了他,笑道:
“哎呀,你先别急,还做牛做马......好好的人,做什么牛马,我们家也不缺大牲畜,嘿嘿......”
说到这里,收了笑容正色道:
“唉......一来呢,青莲派弟子众多,想当我爹传人的,排着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只可惜我爹这些年忙于门派事务,年纪也大了,早就无暇培养传人了。”
刘远石听罢,不由得一阵沉吟。
“这二来嘛,我爹曾经说过,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早已无甚高低之分。四象宗师较量起来,怕是也很难决出胜负。就算你把我爹的武功全学了去,想报仇也不容易。
这其三嘛......”
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却不再说了。刘远石见她踌躇,连忙追问道:
“其三如何?”
王露瑶又叹了口气:
“这话可能有点儿难听,你莫生气......到了你这个年纪,没有内功底子,武学上怕是很难有大的成就。更何况武功路数又和我们青莲剑不和......”
刘远石此时只觉报仇无望,不由得心如死灰,如堕冰窖,长叹了一声:
“难道这仇,真的就报不了啦?”
王露瑶见他凄苦,和声宽慰道: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真有恒心,熬上几年,待那程白风年老力衰,也不是没有机会。”
这一句倒是让刘远石怔了一怔,喃喃地道:
“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
王露瑶见他执念颇深,一时间也不知再如何劝说,叹了口气:
“唉......这件事儿怕是真帮不上忙啦。不瞒你说,我自己都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还不知道回去我爹怎么罚我......”
她是名门之后,自幼少遇逆境。提起“回家”二字,心中蓦地涌起了一阵思乡之情,想到今天险些丧命,顿感一阵委屈,不由得眼圈一红,翻身上了白马,朝着刘远石拱了拱手:
“告辞咯。”
再不多说,一扯缰绳,那白马四蹄翻飞,踏着冰雪投西南方向而去。
两日之内,刘远石历经家中巨变,领教了木三的枪法,见识了宇文利、王露瑶和张氏兄弟的武艺。此时一幕一幕涌上心头,不由得百感交集,一阵酸楚翻涌而出,梗在喉头不知如何倾泻。
目送王露瑶一人一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也按捺不住,对着天空一声嘶吼,伸手从背后拔出狼啸宝刀,凭空乱砍起来。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招数,只顾发泄心中愤懑!
一刀,两刀......
那狼啸甚是沉重,他两日来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在县丞园中打了一场,颇耗了些力气。如今虚劈了十几刀便已力竭。腰间被宇文利打的那一掌一阵酸痛,再也站立不住,摇摇晃晃地将刀往雪地中一插,喘着粗气瘫跪了下去。
心中的悲苦一下子开了闸,“哇”地痛哭起来......
一直哭到朝阳升起,东边山头上射出万道金光,映照在狼啸之上,雪亮亮地刺得刘远石一阵炫目,方才收住。
蓦地瞥见刀身与刀柄接榫处刻着的一行小字——
“大辽第一刀”!
这五个字让刘远石心中一凛!
此刀在自己祖上手中,饮过多少英雄的鲜血?斩杀过多少豪杰的头颅?曾经何等的风光荣耀?今时今日,我却把它插在雪地上,跪在此处哀嚎哭泣!?
想到这里,不由得热血翻涌,一抹眼泪,猛站起身,将刀从雪地中拔了出来,高举过头顶。朝阳瑞雪,教那宝刀锋芒毕现,闪闪发光!
他胸中豪气顿生:我乃大辽第一刀的后人,祖上也曾是四象宗师的“北狂刀”!刘远石大好男儿,守着自家天下第一的刀法,何必向他人摇尾乞怜,巴巴地求着拜师学艺?!
颓唐时只觉四下碰壁,此时心境变了,顿觉处处坦途,心中暗道:
要知这刀法因何衰落,须得先回家中,细细找寻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刀谱心法、武功秘籍可以印证。再不济,掌柜木三似乎也知晓不少,要再多问问才好。
拿定了主意,将狼啸往身后一背,辨了辨方向,抬步往家中走去。
......
此处离刘家村不远,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远远地瞧见了村口的木家老店。
往常不到辰时,木掌柜就会起身下厨,准备一天开店所需的饭食。可今天木家老店的烟筒里竟然一点儿烟火都没冒出来。
刘远石叹道: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没什么生意,连木掌柜都睡起懒觉来了。
心中想着,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到了店门口。见大门没关,便一掀门帘进了店中。
数九隆冬,没有生火,屋内冷飕飕的无一丝人气。
刘远石心中纳罕,喊了一声:
“木掌柜!怎么没烧火啊?”
等了半天也无人应答。当下在前堂后院寻了一圈,不仅没见木三踪影,就连连卧室的门也没关,炕上的床柜敞着,里面空空如也,平时放在床柜上的被褥也不见了。
木掌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