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走到院子当中,“唰”地拔出了腰刀。先拉了个架势,便将家传破风刀法使了出来。
受伤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刀,本想着不动内息将刀法架势演出来便是。不成想失了内力,连外家筋骨也受了影响,招式中的力道再也拿捏不准。
十余招下来,不仅刀法使得散乱无章,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涔涔。心中突突乱跳,暗道:怎地没了内功,连自己原先苦练的刀法也变成了这般模样?架势也摆不出来?
越是焦急,刀法越是不成样子。一旁的张老汉看得不耐烦,大声喊道:
“这七扭八歪的,算是个什么狗屁刀法?”
破风刀法曾是大辽第一刀,祖上更有北狂刀之名,自己素来以此为傲,如今竟然被人称为“狗屁刀法”!刘远石本就心急,听到这句更是窝火,不由自主地动起了真气。
一动真气,立时觉得浑身酸痛,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心中叫了声“不好”,想挣扎着起身,只觉得血气上涌,脑袋“嗡”地一声便昏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鼻息间闻到了一阵肉香......
这香气好浓,闻着是炖肉的香味,却比寻常炖肉少了些许油腻之气,味道沁入心腹,让人食欲大增。
耳边听到张老汉声音:
“这天都大黑了,人咋还没醒?”
“着什么急?再等会儿......”
回话的是崔方杰。
听到他们说话,刘远石睁开眼。自己应该是在院中的躺椅上,只见漫天星斗拱着一轮新月,天果然已经黑了下来。
他本想起身,可是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睛能眨上一眨,手脚四肢一点也不听使唤。
只听桑婆婆哼了一声:
“我就说这俩孩子没啥可疑,你非要试探,现在好啦?人撂倒了,咋办吧?”
崔方杰回道:
“现在赖我也没用了......我瞧他这内伤,怕是得花个三五年的功力才能治得了。”
张老汉嘿嘿地笑了一声,接口道:
“咱们在桃源村,内功也没什么屁用,你把人逼成这样,不如舍个三五年功力,救上一救,也能积点阴德。”
“滚蛋!我要是会救,还用你唠叨......内息的事儿,哪能乱来?”
说到这里,三个人都不再言语,显是对刘远石的内伤束手无策。
沉默了半天,张老汉最先不耐烦起来:
“吃饭!吃饭!大眼瞪小眼的也拿不出个主意!”
说罢,刘远石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奔着厨房去了。
余下二人也应和起来,不多时,院子里一阵碗碟响声。
于是那股肉香更加浓烈了......
三人还开了一坛自酿的水酒,酒香混着肉香一阵阵地涌进刘远石的鼻子里。
这一整天,他只在早晨在客栈里胡乱吃了些东西,如今嗅到这股香气,不由得口水长流,腹中咕噜噜地乱响,偏偏身体动弹不得,说不出的难受。
不止如此,三人还边吃边对那“血蝠炖鸡”的味道赞不绝口——什么“肥而不腻”,什么“肉质鲜嫩”不一而足......
吃了一阵,只听桑婆婆劝崔方杰道:
“老崔啊,这两人跟我们无仇无怨的,不如咱们明天送他们上山,交给韩神仙吧。”
“我看也是!这俩人跟咱们毫无干系,就是来求医救命的,咱们何必为难人家?”
隔了半晌,却没听到崔方杰搭话。
桑婆婆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也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轻声说道:
“老崔头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远石心中好奇,极力想转过头去观瞧,无奈身子动弹不得。只听崔方杰一声惊呼:
“这......这是青木宝剑?!拿给我看看!”
听他这么一呼,倒是吓了刘远石一跳。那青木宝剑王露瑶从不离身,竟让桑婆婆拿了去,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
耳边只听崔方杰“唰”地一声,拔剑出鞘,用手指弹了弹,剑身颤动,发出一阵微鸣。
“非金非木,锋锐难当,确是青木宝剑。桑虹霓,这剑......是他们俩的?”
刘远石心道:原来桑婆婆是叫桑虹霓......
“是那女娃的。我趁她睡着了才拿了出来。嘿嘿......老崔头,咱们可是受过李青大侠的恩惠。房中这女娃怕是与李青大侠颇有渊源,瞧她的年岁,是李青大侠后人也未可知......”
刘远石听到这里,心头略宽。虽说不知他们口中的“李青大侠”是什么来历,但既是有恩于他们,想必不会对王露瑶有什么恶意。
果然,崔方杰连声称是:
“既有了这么一层,还有什么好说?明日送他们去见韩神仙便是。”
三人计议已定,便继续饮酒吃饭了,几个人兴致盎然,席间聊了不少陈年旧事。
原来桑婆婆——桑虹霓与崔方杰都是汉人,在中原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因为得罪了一个厉害的仇家,被人追杀。蒙这青木宝剑之前的主人李青相救。旋即离开江湖,投在了宋朝名将——毕再遇麾下。
彼时,宋廷韩侂胄为相,总揽军政大权,举全国之力,挥师伐金。
桑虹霓和崔方杰便随着毕再遇一同出征。本来连战连捷,不料四川宣抚副使吴曦暗与金军勾结,弃守和尚原、方山原等要隘,战事顿时逆转。
宋军兵败,为掩护大军撤退,崔方杰、桑虹霓不退反进,率残部一路向北,吸引金兵追击。终于寡不敌众,部属将士越打越少。
无奈之下,崔方杰只好将余下诸人化整为零,藏在民间,不时袭扰金军,刺杀金人将领。这样又坚持了半年。
后来宋廷杀了主战的韩侂胄,以“函首之耻”的代价,向金朝示好求和。
不仅如此,还上国书称金主为伯父,岁币银绢各三十万,又以三百万缗钱赎回淮、陕两地。
崔方杰和桑霓虹得知消息,顿时心灰意冷。既然报国无望,便起了退隐之心。
偏此时,金国派了大批大内高手缉拿两人。二人逃避追杀,躲到了契丹人村中,结识了如今的张老汉——契丹人张大彪。
张大彪早对金人不满,遂与二人联手,杀退金人高手,随即带着整村的契丹人与崔方杰的部从一同迁居到此,才有了桃源村这片世外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