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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用小明炉煮水肯定来不及,于是于辞抹黑去小厨房拿了壶热水,又捡了些简便的茶具以及蜜饯果子放到她的小包里。
从小厨房出去时,恰逢珅伯临睡前巡院子,吓得她赶紧蹲了下来,而后悄悄沿着矮栏走出了小厨房所在的食禄园。
从小拱门鬼鬼祟祟出来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怎么每次偷偷摸摸去找程则奕都要碰到珅伯。
努了努嘴,拍拍鼓鼓囊囊的小包,抱着暖壶蹦蹦跳跳回南园。
路过明月池时,那片无灯,差点惹她摔了一跤,于是接下来的路便老老实实走了。
走到南园门前,她将暖壶换给另一只手抱,单手推开了园门,而后蹦进了门槛。
程则奕正站在二楼的回廊下抽烟,就忽然看见一抹明亮的身影推开园门,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她回屋换了衣服,色泽明亮的宽松禅衣,长发编起,垂在背后,身上还背着个素色小挎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左胳膊的臂弯处抱着个小暖瓶。
像是只“鬼鬼祟祟”的小仓鼠。
他没忍住弯了弯唇。
回身关园门时,于辞将头探出门框,往外看了看。
不远处明月池前的小石径上,有一抹光亮在缓慢往这边来。
应该是珅伯。
她赶忙将头收了回来,轻轻关上了园门,急匆匆转身,而后微微一愣。
程则奕站在揽月楼的二楼,一身休闲家居服,单手撑在身前的围栏上,另一只手里夹着支忽明忽暗的星火,在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园外已传来珅伯轻声咳嗽的声音。
神色瞬间警惕了几分,急忙抱着暖壶,“噔噔噔”爬上了揽月楼。
程则奕神色微茫然,就见那抹小身影从楼梯上来,而后匆匆朝他跑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揪着衣袖,推开房门,和她一并进了屋。
就在屋门“咯噔”一声关上之时,屋外也传来园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的声响。
于辞站在门前,身体绷得笔直,而后单手抚了抚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程则奕手里还夹着烟,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走至一旁的桌案前,将烟拧灭,顺势推开一旁的窗户。
于辞舒完气,也扭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小包,笑嘻嘻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来给你泡立夏茶。”
程则奕弯唇看她,低声道:“嗯,一个还得避人耳目的‘君子’。”
于辞“嘿嘿”笑了两声,朝他走过去,而后将自己从小厨房搜刮来的东西一一在桌子上放下来。
蜜饯果脯是用小食盒装的,她每样拿了一点,凑了个满盒。
程则奕默默看了阵她忙碌的样子,弯了弯唇,在她对面落了座。
立夏茶是汇集七家的新茶泡的,虽都是绿茶大类,但细分起来,品种也不尽相同。
其实对于于辞这种不太能品出茶香分类的人来说,混在一块,她都觉得没区别。
但她能根据茶叶形态基本区分出种类,用小竹枝拨了拨茶罐里的茶。
“龙井,碧螺春,云雾,玉露,峨眉,蒙顶,六安瓜片。”
一一念出茶名,而后抬眼看向程则奕,“有你不喜欢喝的茶吗?”
他微微弯了弯唇角,“没有。”
于辞用净手湿巾擦了擦手,“那我开始啦!”
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茶局,流程便精简了些,省去了反复的礼节,只单纯喝个茶。
于辞其实早间陪祖奶奶喝过了,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再喝居然感觉和之前喝的味道不一样。
各种茶香混杂,香味有些独特。
第二杯是程则奕斟的茶。
以往长晚辈同席,向来都是她这个小辈包揽了茶桌上的活。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斟茶。
蒸腾着热气的茶水从盖碗口徐徐注入公道杯,他垂眸看着杯盏。
水汽微蒙他的眉眼,温润雅气,实在是撑得起“清风霁月”这四字。
于辞单手拖住下巴,静静看他。
程则奕举着公道杯来给她添茶,微微抬眸,“在看什么?”
她倒也坦荡,落落大方答:“看你。”
程则奕倒茶的动作微顿,而后垂眸微微笑了一下。
杯盏方斟满,房门忽然被敲响,两人同时一顿。
而后珅伯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则奕,我给你送明日的换洗衣裳来!”
于辞倏地瞪大眼睛,连程则奕都跟着愣了愣。
一时间也想不起说辞。
气氛无声静了片刻,珅伯在门外嘀咕了声:“睡啦?”
接着,门处传来被推动的声响。
于辞猛地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而后看了眼程则奕身后的幕帘,急忙站了起来,直接拽着他躲了进去。
幕帘后是他的书房,他刚刚应该是在使用,办公桌上摊开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