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环顾左右低声呵斥道:“现在王府护卫正在满大街地拿人,这人不偏不倚倒在咱们的马蹄下,实在有些可疑。姑娘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哪儿有功夫管他?”
小厮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冷汗,悻悻闭嘴。
银杏也道:“是呀,姑娘,咱们别管他了,快些回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玉婵点点头,残存的理智驱使着她赶快离开。
纵然是医者仁心,可谁又敢拿自身和家人的安危去冒险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赶马的小厮招来同伴,小心翼翼将人搬到街角省得他再被什么人马踏伤,看着那张痛苦的年轻面容,终是不忍,脱下身上衣袍给他盖上。
“实在对不住,我家姑娘说了,不是不想救你,实在是咱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又长长一揖正准备离开忽见自家姑娘提着灯折返回来。
“你们几个,先去巷口守着。”
小厮连连点头,连翘忍不住再劝:“姑娘,可……”
玉婵摆摆手:“无事,我再瞧一眼。”
说着便提着灯上前弯下腰仔细去瞧,鼻尖嗅到一股甜腥味,仔细一看竟是他左肩处渗出的血。
不免心中讶异,也是左肩,怎会这么巧?
借着灯笼薄纱透出的幽光,她看清了那张面容,尽管身上的痛楚使他的五官微微变形,但仍能看得出那是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面容。
眉如墨画,鬓似刀裁,即使双目紧闭,薄唇紧抿,亦不减其颜色。
再看他身上衣着,湖蓝织金的锦袍,非富即贵。
他腰间悬着的玉挂,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玉婵摇摇头,口中喃喃道:“看他模样衣着应当不是那画像上的黑衣人。”
她的声音很低,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后的两个丫鬟听。
银杏有些茫然地挠挠头,方才那些凶神恶煞的王府护卫问话,她连头也没敢抬一下,连翘也差不多。
只有姑娘一个人看见了,姑娘说不是那应该就不是吧。
玉婵将手里的灯递给银杏,接过连翘递过来的药箱,道了一声得罪,伸出一只手去解他衣襟,岂料人还没碰到,胳膊便被他一把攥住。
方才还双目紧闭,气息微微的人忽而睁开了眼睛,一双眼中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起,一脸防备地望着她,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更是力大得出奇。
“姑娘!”连翘、银杏二人险些惊呼出声。
玉婵轻轻吸气,朝她们摇摇头,垂头,像对待所有病患那般,语气温柔地安抚着那面容紧绷的男子。
“别怕,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口。”
他瞪着眼与她僵持了片刻,也不知是信了她的话,还是痛楚力竭,终于松了手,再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玉婵毫不迟疑地解开他的衣襟,进一步查看他左肩处的伤势。
伤口不足一寸,却有些深。
玉婵从前接触到的外伤病人不多,大多数是做活计时不慎被刮伤或是刀斧所伤,他这伤口有些像是医书中记载的类似流矢飞箭一类所致。
既然有伤口,就应当先清创止血。
她从药箱中翻出一瓶止血药粉,仔细清理伤口后撒上药粉。
待到血止住了,再打开布袋,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取腹部左右两寸天枢穴,背部肝俞穴、胃俞穴,最后再除去靴履取足底冲阳穴。
几针下去,他面上的痛苦神色明显减轻,再次睁开眼睛,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清明。
玉婵见他清醒,取出一枚红色的丹药送到他唇边。
“你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只是不知中了什么毒。这是我家的解毒丸,你服下去,应该会有用。”
这回他倒是十分配合地就着她的手服下丹药。
玉婵十分满意地朝他笑笑,为他掩好衣襟,再看看他好似又昏睡了过去。
“我家的马不小心撞了你,实在对不住。我给你治了伤,你应该暂时无性命之忧了,我们算是扯平了。”
……
半个时辰后,魏襄在幽香阵阵的红罗软帐中醒来,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南烛那张熟悉的冰块儿脸,外头是悠扬的丝竹声和女子的调笑声,房内罗幔低垂,袅袅轻烟自博山炉中缓缓吐出。
在距离他十步之外的软毯上正卧着一道纤袅的身影。
那女子一袭艳丽的桃红撒金轻纱罗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黛眉朱唇,此刻却双眸紧闭,睡得不省人事。
那女子叫做红绫,正是香兰院的花魁。
他微微蹙眉,调开视线,抬手按了按隐痛的额角,“我怎么在这里?”
言罢双手撑着床榻想要起身,被南烛一只手简单粗暴地按回榻上,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养伤。”
魏襄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缠在左肩上的白布条,想起方才那个替自己治病的女子,微微扬唇,原来那不是幻觉。
“去查一查今夜替我治伤的人。”
南烛微微颔首,拇指抵住腰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