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等天一亮,该出门的照样出门,该做活计的照样得做。
等到将铺面上的账目结清,仆妇们的去向都安置妥当。
玉婵同母亲商量,叫人从西市雇了两辆马车,两辆骡车,马车上坐人,骡车上装的是一家五口的行李。
一家子轻车简从,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出了春柳巷。
谁知刚走出巷子口,便听见有人喊:“邹大夫留步!”
前面的马车上邹夫人看了眼一脸木然的丈夫,有些不安地攥紧了帕子,掀开车帘,见是几个麻衣草履的市井乡民稍稍松下一口气。
玉婵已经立在马下,同那为首的老翁说话。
“刘阿翁您有何事?可是阿虎他……”
刘阿翁摇摇头,从身后放着鲜花的筐子里取出一只蓝布盖着的竹篮。
“济世堂为我们这些穷人家施药从不收取分文,如今邹家落难,我们也无以为报。这篮子里的黄米糕是家里老婆子的一点心意,请姑娘千万不要推辞!”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拿出随身带来的小布包,纷纷往玉婵手里塞。
“我自家做的蒸饼,姑娘留着路上吃。”
“还有我家树上结的果子,姑娘也莫要嫌弃。”
……
玉婵看了看他们身上浆洗得泛白的旧衣,知道他们平素讨生活不易,这些东西都是家里不知攒了多久才攒下的一点口粮,心中不忍,说什么都不肯收。
刘阿翁红着眼眶道:“唉,邹大夫这样好的人,怎会碰上这样的事儿?那一年阿虎他娘生产完血止不住,要不是邹大夫的药,恐怕性命难保。唉,可惜我们人微言轻,别的也帮不了,就这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还有前年我家老母亲雨天跌了一跤,险些中风,也是邹大夫治好的。邹大夫的大恩又岂是这点东西能还得清的?”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姑娘收下吧,我们心里也能好受些。”
马车内邹文廷眸中微有异色,可惜邹夫人正注视着窗外并没有看到。
盛情难却,玉婵没有再推辞,临行前又赠了他们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油。
马车驶出夔州城后,道路变得颠簸起来,车窗外的景致也从原先宽阔喧闹的街道变成荒芜僻静的乡野。
天气闷热,玉婵索性卷起车帘,一手扶着车窗,仰头注视着翱翔碧空之中的一行白鹭,山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邹家祖上从玉婵的曾祖父一代开始行医,后来家里的几房子孙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
如今杏花村里的老宅早已无人打理,只有玉婵一家逢年过节回乡祭祖时顺带着找人修补修补。
统共十余间屋子,平素都交给一个出了五服的三叔公掌着钥匙。
原先邹家一年到头只正月里才回一趟杏花村给祖宗上坟,顺带着拜会拜会乡里乡亲,统共不过几日便也就回城里去了。
这一回大房的人回得突然,不年不节地,谁也没打过一声招呼,一家子突然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这叫那位三叔公颇有些措手不及。
彼时夜色四合,烟囱里冒出最后一缕白烟,植满瓜果的农家小院里飘出悠悠的饭菜香气。
这头老爷子一家子刚端上碗,正准备吃夜饭,忽然听见隔壁张家的一个小伢儿上门前叫嚷道:“三叔公,城里的邹家老爷回来了,说待会上你家拿钥匙。”
邹老太爷闻言起初还有些不信,与三个儿子对视了一眼,端着碗愣愣地又问了一遍。
“你说谁回来了?”
那小伢儿挠挠头,心道是这三叔公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扯开嗓门又嚷了一遍。
“城里的邹家老爷回来了,带着好几车子东西呢。我在村口遇见了,叫我先来给您传个话。”
这下邹老太爷算是彻底听清楚了,嘴里咕哝了一句:“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手里已撂下碗筷,腾地站了起来,一面朝仍在灶膛边上转悠的几个妇人道:“都什么时候了,家里的就先别收拾了,拿上钥匙去老宅那头将屋子收拾出来要紧。”
一面又招呼着三个儿子、五个孙子道:“快快快,都别吃了,还不赶紧随我出去迎迎。”
老太爷一声令下,家里头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这头邹文廷一家刚到了自家家门前,便逢着邹老爷子领着一家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打着火把,乌泱泱地赶了过来。
邹夫人很是惶恐,不知因自己随意一句话便将人家一家子都召了过来。
彼此间还是勉强笑着相互寒暄了一阵。
这寒暄着寒暄着,邹老太爷的视线从母女几个转到他们身后的马车上,再从马车上转到后面两车行李上,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老爷子清了清喉咙,用尽可能轻松的语调道:“文廷这次没跟着一块儿回来吗?”
邹夫人脸上的笑略僵了僵,随即恭敬答道:“老爷他这几日有些身体不适,回头等他好了再亲自向您赔罪。”
邹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十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