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两年前,腊月里他们一家随父亲邹文廷回乡祭祖, 途经青神县时的确救过一个犯病的老妇人。
她没记错的话, 那老妇人所犯之症为眩症, 发作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足不能立,老妇人上了年纪, 突发此症,当时身边又只有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嬷嬷,情况很是危急, 好在遇见她父亲及时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
她记得这位黄县尉是后来才赶到的,当时街上人多眼杂,双方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 黄老爷命人给了他们家一笔丰厚的诊金便分别了。
是以,玉婵对这位县尉老爷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说来惭愧,家母那次乃是初次犯病, 在下以为家母只是偶感风寒才身子不适当街晕倒, 并未引起重视。可自今春以来, 家母的病便越来越严重,从最初的数月一次到如今的一月数次, 时至今日已缠绵病榻半月之久,每日只能勉强进一些水米果腹,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思及母亲病中痛楚,年过半百的黄县尉也不免潸然泪下,他揩了揩眼角的泪,一脸期待地望向玉婵道:“这些时日在下一直在找寻良医,家母药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如今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叫我在此遇见姑娘。能否请姑娘转告令尊请他出面为家母治疗,若能治好家母的顽疾,我黄仁辅愿结草衔环报答令尊的大恩大德。”
玉婵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如实道:“非是晚辈不愿,只是大人有所不知,自我家遭逢变故后,家父便一病不起,恐难担此大任,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人来人往的小摊前。
魏襄将一碗卧了两枚鸡蛋的阳春面放到玉婵面前,见她手里攥着筷子一动不动,忍不住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小姑娘,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手擀的面条混着葱油的香气飘入鼻中,勾动人的味蕾,她垂下头看了眼碗里的两只荷包蛋,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放进他的碗中。
“你这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到底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魏襄:“嗯?”
玉婵摇摇头,埋头将碗里的面吃完,放下筷子,突然开口道:“我在想黄老夫人的病。”
魏襄挑眉,“治不了吗?”
玉婵再次摇头,“眩症形成的原因有很多种,我年纪轻,经历少,没多少把握。”
她轻叹一声,攥紧了手指,“要是……要是我爹没病该多好。”
魏襄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这世间事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尽人事听天命,多思无益。”
玉婵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魏襄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一脸窘迫地朝她摊开手。
玉婵:嗯?
魏襄:还没结账呢?
玉婵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你还会看手相吗?”
小姑娘的手软软滑滑,握在掌中倒似捏着一团棉花似的。魏襄掩唇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托起她的掌心瞧了瞧。
“嗯,姑娘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必定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功成名就、福泽万年……”
玉婵红着脸抽回手,“瞎说什么呢?”
说着从腰间取出钱袋数出二十个铜板拍在桌上,“老板结账!”
那摊主收起桌上的铜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嘀咕。
“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承想还是个吃软饭的。”
两人离了长街,魏襄还惦记着买马的事情,于是又转去了贩卖牲口的骡马市。
玉婵不懂马,他却是十分在行,转来转去看了一圈,不是嫌脖子粗,就是嫌腿短,挑肥拣瘦,最终勉为其难地相中了一匹浑身黝黑的小公马,一问竟要五十两银子。
魏襄神情复杂地看着那贩马的男人,“就这,一匹毛都没长齐的小马驹,从前小爷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你这张口就要五十两,拿我当冤大头吗?”
马贩小心思被人一语戳破,搓搓手,嘿嘿干笑两声,做出一脸为难的模样道:“公子说笑了,这马虽还未成年,却是血统纯正的蒙古马。要不,您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了不是?五十两,这是再公道不过的价钱了。”
“什么马也值五十两银子?大爷我瞧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一身灰褐色的绸衣,一手提溜着纯金打造的鸟笼,前呼后拥,一看……一看就是个土财主。
马贩子双眼一亮,撇下魏襄,上前热络地朝那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哟,何老爷,您也来看马?”
那何老爷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朝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魏襄相中的那匹马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