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 脏的臭的都被一场大雨悄无声息地冲涮干净。天地间一片青白, 一场杀戮, 好似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半晌,自他身侧传来一声轻笑,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挑开戴在头上的斗笠,露出掩在斗笠下的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没想到, 堂堂锦衣卫的韩指挥使,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竟还有如此细腻心思, 果然风雅!只是杀人还分什么晴天雨天,白天夜里的?魏某看来,全都一个样。阎王要他三更死, 绝不留他到五更。韩指挥使,您说是也不是?”
韩休面无表情地将一把滴着血的绣春刀插入刀鞘,转身含笑望向他。
“虎父无犬子, 魏小公子, 果然好气魄!只是若论风雅, 谁又能比得上您?我韩休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竟被您打发去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赶车,看来您对那姑娘还真……是上了心。”
魏襄伸手碰了碰鼻尖, 微微勾动唇角。
“那姑娘可不普通,魏某身上的箭毒未解,还指着她那手起死回生的医术活命呢。”
韩休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如此,还真得命梁五好生护着。”
“报!那人跑了!向西北方向的民宅去了。”
一声通报传来,一行人立刻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雨越下越密,马蹄过处,水花飞溅。
连成一片的民宅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一户人家的门被人强力破开,闻声而出的老夫妇被人一掌劈晕,那人脚步踉跄着闯入宅中。
十余道青灰身影接踵而至,跃下马鞍,室内传来一声惊叫。
“爹!娘!”
“你是何人?”
“别动,再动我就立马掐死他。”
“求你,别……别伤害我的孩子!”
韩休上前,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人脸上那只空洞的左眼,再看那个被他钳制在手中的孩童,已被他勒得面色发白,小小的身子抖如筛糠。
“朱贵!休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若再敢妄动一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朱贵盯着他,左眼下的刀疤抽搐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丝狞笑,勒在那孩子颈间的手慢慢收紧,直将那孩子勒得面色青紫。
“韩指挥使,好久不见!你可还记得当年令郎就是这样被那些人当着你的面活活勒死的吧?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
韩休眼前闪过十多年前的画面,那声“爹爹救我!爹爹救我!”犹在耳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似还在眼前,那副冰冷僵直的小小身体犹在怀中。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声音艰涩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朱贵狞笑着开口道:“要一匹快马,叫你的手下都往后退,退五十步,不,是一百步!快退,不然我就立刻掐死他。”
韩休微微扬手,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身后十人一齐退到了门外。
“你也退出去!”朱贵挟持着人质嘶吼道。
韩休垂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两步,退到第三步时,闪着寒芒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他腰间抽出,直直插向了对方胸膛。
那朱贵目眦欲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抓起那孩子挡在身前。
方才韩休彻底被他激怒,这一刀奔的是一击毙命而去,白芒闪过,眼看着就要将那孩子拦腰劈作两截。
一道暗蓝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踹开韩休劈过来的刀,从那朱贵手中夺过被挟持的孩童。
朱贵奋起直追一刀劈向那孩子的面门,魏襄出手格挡,护了那孩子毫发无损,却被他的刀锋伤了左肩。
裂帛声传来,血腥气弥漫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将那早给吓得昏死了过去的孩童挪至右肩,一脚狠狠踹向朱贵心窝。
朱贵被踹得砰的一声狠狠砸向了地面,捂着胸口哇地呕出一口血来,阴鸷的目光盯向他道:“你到底是何人?”
魏襄轻笑一声,冷哼道:“你不配知道。”
言罢脚尖一转将掉在地上的绣春刀重新踢回韩休手中。
“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韩指挥使,这个畜生就交给你了!”
那朱贵眼见着失了人质,怒吼一声,举起手里的长刀对着韩休劈头盖脸地砍去。
韩休又岂是吃素的,一顿左右格挡,反守为攻,腿攻下路,刀劈面门。
朱贵上下躲闪,韩休暗中发力,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朱贵奋起反击,一刀削掉了韩休的半截袖子。
韩休怒而暴起,举刀再砍,朱贵抬臂格挡,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手中握着的大刀被生生劈成两半。
韩休冷笑一声,又是一刀朝朱贵脖颈劈过去。
魏襄在他身后喊:“韩指挥使,记得留活口!”
韩休及时收手,锐利的刀锋堪堪停在了朱贵的颈侧。
朱贵见脱身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