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翁已年过花甲,原不该在应征入伍之列,只因自家儿孙遁走他乡,官差们抓不到人交差,便将他抓了来做些挑水烧饭之类的打杂事。
他刚来那日被人派去井口边挑水,回来时不小心踩中一块鹅卵石跌了一跤将水洒到了一个路过的军官身上,被那军官挥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顿,打了个半死。
人抬回来时气儿都快没了,是玉婵给他治的伤,如今他身上鞭伤快要痊愈了,心里对玉婵愈发感激。
这一路走来天气严寒,再加上日夜赶路水土不服,每日病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玉婵每日都在不停地给人治病。
因此这些人对她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弱女子也格外同情照顾,若非如此她这一路上又不知要遭受多少欺凌。
船舱里不时传来那些官差一声高过一声的调笑声。
赵银山轻叹一声,在玉婵身侧坐下,望着黑黝黝的江面出神。
玉婵抿了抿唇,开口问道:“赵阿翁,您可知道咱们这是要去何处?”
赵银山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听划船的兵丁说要去荆州。”
荆州,玉婵的心跳好似漏跳了一拍,微微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魏襄离开前说的便是要去荆州,他说最多半个月便回,这都快过去三个月了,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想到这里她不禁双眼一红,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安,想了想又问:“我听说那雍王正在北面的陵州与朝廷的兵马对峙,咱们为何不是北上,而是去东面的荆州?”
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了赵银山,他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一脸紧张地往四赵看了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该关心的。”
言罢看着面前这蓬头垢面却双眸清澈的小女子,想到今早从那几个官差口中听来的污言秽语,忙低声道:“姑娘听我一句劝,回头等船靠了岸,赶紧设法逃走。那些人,哎……没安什么好心!”
玉婵闻言,有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自她被抓来的那日起,便一路饱受着那些士兵不怀好意的凝视。
那些人常常在背后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如何如何凌辱她,也间或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些日子她片刻不离地贴身揣着魏襄临走前给她的那把匕首,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就算不能杀死对方,也可用来自我了结。
诚然在事情走到那一步前,她都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每日尽可能地不叫自己挨饿受冻,给更多的人看病,为的不仅是身为大夫治病救人的职责,其中也有很大的私心,那便是希望结下更多的善缘,希望这些善缘能在关键时刻保她平安。
如此又在江上行了三日,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靠了岸。
当夜,一干人等在一处临水的河谷旁支起了帐篷,生了火堆埋锅造饭。
接连大半个月没有好好洗过澡,换过衣裳,虽说是冬日身上没有出多少汗,但仍叫人觉得十分不爽利,从前在船上没办法,如今下了船有了充足的水源,也顾不上河水冰凉刺骨,士兵们纷纷脱了衣裳,下饺子似的跳进了河里。
玉婵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谁知那个郑百户晚饭过后突然叫人来请她过去瞧病。
玉婵见他不过是生了口疮,于是便对他道:“没什么大问题,我为您开了几味清火利咽的药,随后叫人煎了给您送过来,三餐前服用,连着服用三日便好。”
言罢,开了药便要告辞。
偏那郑官保见她裹着一身臃肿的白布袍子,灰头土脸地立在面前却难掩那眉眼间的清丽脱俗,尤其是当她转身的时候,那藏在袍子下的窈窕身段也好似若隐若现。
他又接连多日不碰女人,早就对这风致楚楚的小妇人垂涎已久,此前只是碍于人多眼杂不好下手,如今只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早就心痒难耐,叫她过来替自己瞧病不过是借口,此刻听着她柔声细语的嘱咐更是心猿意马。
他响亮地咽了咽口水,见那小妇人要走,忙出言阻拦:“姑娘留步!”
玉婵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艰难地回过身看向他道:“参将还有何事?”
那郑官保捂着胸口,佯装几分痛楚模样。
“在下突然觉得胸口有些疼,姑娘过来帮我看看。”
玉婵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抓着药箱的手指泛白,在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挪步上前,就在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身后人影一晃,帐帘忽被人掀开,一个青衣小校急匆匆走了进来。
那小校看了看面色不愉的上官一眼,再看看不该出现在这营帐中的女子有些欲言又止。
郑官保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朝玉婵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玉婵如释重负地垂首退出营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