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那日, 在父亲手底下过完十招, 如愿获得了那杆祖传的红缨枪, 兄弟三人皆纷纷上前朝他祝贺,唯有那道小小的身影孤孤单单立在门后, 看向他的眼中是说不清的情绪。
那一年魏襄刚被选入宫中作为太子伴读,而那一年他年仅六岁。
如果说陵州一战战况惨烈,眼前华州这一战因为有了雍王这个俘虏打起来就轻松得多。
他兄弟二人先合力斩杀白虎使邓文海。
魏钦再命人在城下将战鼓擂得山响,向那城墙上负隅顽抗的士兵们喊话,只要他们开门投诚,可将功补过,既往不咎。
雍王手下的兵士除了那些与他休戚与共的亲信,其余众人本就是苦战事久矣,如今见魏家军已兵临城下,坐镇军中的几员大将纷纷折损,主帅又在他人手中,大势已去,纷纷临阵倒戈。
这一场攻城战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城中军民便斩杀雍王亲信,大开城门,大张旗鼓将朝廷的兵马引入了城中。
入城后身为主帅的魏钦却没什么心思与士兵们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只因那英娘口中的黑袍男人尚且下落不明,想要全城缉捕,偏又不知他真实面貌,有些无从下手。
魏襄见他命人封锁了城门,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还有事?”
魏钦点点头,将此前获悉的一切告知了他。
“据那叫作英娘的女子所言,此人阴险狡诈,又善于制毒,今日不除必成祸患。”
魏襄闻言微微蹙眉:“早知这老道士这么麻烦,我就该顺手将他一起掳了……”
说着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药瓶:“据那炼药的小童交代,这白瓶中装的是箭毒的解药。我试过了,没什么问题,叫人拿去给老头子服下自可解毒。那老道士古怪,你当心着点。”
魏钦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瓶,立刻命人将解药送去给父亲。
魏襄含笑转身朝他摆了摆手:“没我什么事了,告辞。”
接着一声哨响,唤来那匹叫做落雪的红棕马,翻身上马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魏钦望着他一人一马潇洒离去的背影,先问了一句“去哪儿”,见他不答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开口道:“我在陵州见过南烛,他怎么没有同你在一处?”
那马上的身影蓦地一僵,立刻勒马回头,小跑至他身侧:“你说什么?”
三日后,魏家军一举收复被叛军攻占的华州并且生擒了雍王的消息传回陵州。
玉婵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英娘。
经过玉婵的精心照料,英娘身上的那些旧伤均已痊愈,这几日都留在伤兵营中替玉婵打下手,做些抓药、熬药的活计。
听到这个好消息,她忍不住对着南面夔州方向长跪而泣。
“爹、娘、大哥,你们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玉婵默默陪了她半晌,见她终于收了泪才问:“可想过今后有何打算?”
英娘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我嫂嫂和侄儿,之后的事还未想好。”
玉婵点点头,这几日伤兵营的士兵们陆陆续续都已经恢复了,剩下的事交给军医们便好。
姐夫兄弟二人的下落她也托了少将军替自己留意。
此时她的心中牵挂的除了家人便是他。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回了夔州?若他回去后发现自己不在会不会很担心?
想到这些,她连夜收拾好行囊,翌日一早便去向军医辞行。
老军医听说她要走,忙极力挽留。
“诶,老夫与你这小后生相处虽时日无多,却也看得出你天生便是吃这碗饭的好苗子。你若肯留下等到少将军归来,老夫定会向他请求将你留在军中继续效力。做军医虽然苦是苦了些,却极是历练人。回头等你学个三五年若想转去太医院供职那便是轻而易举。怎么样,你这小后生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玉婵十分感激老军医对自己的肯定,可她一则牵挂家人,二则以女子之身留在军中多有不便,便也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老军医颇为遗憾地摇摇头,捋着胡须走开了,片刻后又命人赶了车马过来送她。
玉婵与英娘、南烛一同登上马车,还未走出伤兵营便见五六张熟悉面孔围拢过来。
“周大夫,听说你要走了,兄弟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到陵州渡口吧。”
说话的是前几日将那重伤的小兵带到她面前治疗的士兵,那小兵如今伤势也快痊愈了,只是一脸局促地立在两位同乡大哥身后,身子瞧着还有些羸弱。
玉婵郑重谢过他们的好意,与他们一路同行到了渡口,登船前再次嘱咐他们往后战场上刀箭无眼,千万珍重,便与他们在此作别。
谁知她一只脚将将踏上船,便听得一阵嘚嘚的马蹄声自身后官道上传来。
南烛动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