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好不容易等回来的人又要走脱, 急忙朝着他的背影高声喊:“女医署消暑汤,大人可还记得?”
小老头闻言果然顿住脚步, 缓缓回过头,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朝仆从们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问:“你……寻我所为何事?”
玉婵快步上前朝他深深一揖,如实道来。
“晚辈不幸,在此次考核中落榜了。可晚辈想……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特来请教大人我到底哪里答得不对。”
朱善祥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几缕胡须,面色不悦地盯着她冷哼一声道:“放肆!你这是在质疑此次考核有失公允?”
玉婵惶恐摇头,忙道:“晚辈不敢,只是这次考核的结果对晚辈而言实在是兹事体大。大人慷慨正直,定会为晚辈做主。”
朱老太医活了这么大岁数,生平还是头一回被人夸慷慨正直。
他清了清嗓子,极力压下有些想要上翘的嘴角,继续板着脸从鼻子冷哼一声。
“别以为给老夫灌几碗迷魂汤就能叫老夫上你的当了。小丫头,自古以来张贴出去的皇榜岂能再改?就算是能改,你叫那因你上榜而落榜的人何去何从?你呀,只能自认倒霉,下回再来啊,走吧,走吧。”
此言一出玉婵心中最后那点期盼算是彻底凉了,又听他说:“你也别泄气,你的答卷,老夫的确是看过了,博闻强记,的确是个好苗子。至于为何没能上榜?这不好说,老夫既没有看过你的全部答卷也不能担保你定能上榜,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也不能笃定那上榜的五十名生员就一定比你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说得实在无可辩驳,玉婵谢过他的耐心解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朱府。
朱府对面的深巷中,马车上的男子望着那道单薄的倩影逐渐被浓黑的夜色吞没。
他放下车帘,手指一下一下点在车窗上,蹙眉陷入了沉思。
“派人去查查参与这次女医署考核的都有谁,再查清楚他们最近同何人有过接触。”
这件事查起来也并不简单,参与此次女医考核的官员包括主考官、巡考官、参与糊名、誊抄的外帘同考官以及负责批改审阅的内帘同考官,共计十六人。
他们全都是能接触到试卷的人,到底是哪处出了问题,还要从她的那份答卷源头上说起。
当夜魏小公子一身玄色夜行服,闪身避开太医署的重重关卡,潜入那间封着试卷的房中,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那批考生墨卷的存档。
他小心翼翼用火烤化封蜡,看到了玉婵亲笔书写的那份答卷,立刻便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那是一份被人恶意洒了墨汁的答卷,按照科考的规矩,这样的答卷往往是要作废的,就连被人誊抄、批改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会落榜。
时间紧迫,要在一日之内从这十六名参与者中揪出幕后黑手的确是件难事,可锦衣卫那位韩指挥使正好欠着他一份人情,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翌日黄昏,就在玉婵以为自己将彻底与这千载难逢的进入女医署的机会失之交臂时,突然有人将翌日参加考核的考牌送到了她的手中。
那人是太医署的一个吏目,她有心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只说是有一位上榜的生员突发恶疾,临时退出了,她便补了位。
玉婵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破天荒地朝着护国寺的方向拜了拜。
女医署的第二场考核,每位考生当场随机抽取两名病患,再按照抽取到的号牌进入到相应的小隔间内,用一炷香的工夫完成看诊、开方、治疗以及医案的书写。
第一回玉婵抽到了三十五号签,在考官带领下进入挂着三十五号牌子的小隔间内。
考官点燃炉子里的香,提醒她考核正式开始。
里头坐着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据那老者所言,半月前自己从台阶上失足跌落,而后便觉后腰疼痛,小解困难,白日尚可,入睡后便频繁起夜,且苦不堪言。
玉婵见他舌苔淡黄薄腻,双足有微微的肿胀,脉如手指拨弦,直长且快,兼有弦脉与数脉之特征,由此可以推断是典型的血瘀之症兼有肾气不足。
当务之急是要活血化瘀,再益气补肾。
她凝神沉思,在原有的四物汤基础上加入桃仁、红花两味药以达到活血行气逐淤之功效。
她开完方子,将脉案重新梳理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考官,几乎是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完成了。
那考官看了一眼她写的脉案,淡笑着点点头,引着她抽下一位病人的签。
这回她抽到了一位略微有些“棘手”的病人。
那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玉婵见她面色枯黄,整个人无精打采,问她可有哪里不适,她也只是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