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开得如霞似锦的一片梅花出神。
桂嬷嬷远远瞧见她那副罕见的寥落模样,踌躇着不敢上前唯恐惹得她越发逆反,就听玉婵道:“嬷嬷,我先过去瞧瞧吧。”
桂嬷嬷如蒙大赦,朝她感激一笑,默默带着人退了出去。
郑月舒见到玉婵也极为诧异,一骨碌从秋千架上跳下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阿婵,你没事吧?我前次听说你的事想进宫瞧瞧,奈何父亲、祖母看得紧……”
玉婵三言两语将自己祖父的事同她说了,又问她:“你不怪我向你隐瞒底细吧?”
郑月舒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说起来咱们二人实在是半斤八两。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玉婵无奈地指了指墙外:“今日是你大喜之日,魏家迎亲的队伍眼看就要到门前了,这外头找你都快找疯了。”
郑月舒眼神一黯,轻叹一声抿着唇道:“你是来劝我出去的吗?”
玉婵摇摇头,拉着她一道在秋千架前坐下。
“成亲是女子终身大事,你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郑月舒苦笑一声,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
“可我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就会叫我父亲、祖母,家中姊妹统统沦为整个上京城中的笑柄……”
玉婵一时语塞,又忍不住问:“你从前不是很喜欢魏家三郎吗?我原以为今日出嫁你会很欢喜……”
郑月舒忽而红了眼眶,手指揪着衣摆喃喃道:“我从前对他的确有过诸多痴念,可那日我在茶肆亲耳听见他当着好友的面亲口承认娶我不过是权宜之计……饶是后来我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时至今日还是忍不住会想起。我满心欢喜等着嫁过去的那人娶我却不是因为心悦我。阿婵,我这里好痛……”
玉婵忍不住在心底长舒一口气,伸手紧握住她覆在胸口处的冰凉手指。
“那你还喜欢他吗?”
郑月舒含着泪轻轻点头,眼眶红红地看向她:“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玉婵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
“真心喜欢一个人何错之有?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出去见见他,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咱们阿舒可是金尊玉贵的小郡主,是寿康宫娘娘和老国公夫人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宝,就算是要悔婚也要悔得体面。”
郑月舒微微一怔,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点头,跟着她一道走出了梅园。
桂嬷嬷与国公府的众人见状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纷纷朝玉婵投去感激的目光。
郑月舒被婢女们拉入房中,火急火燎地梳洗打扮。
桂嬷嬷忍不住好奇,悄悄问玉婵:“姑娘是如何说服小郡主的?”
玉婵摇摇头,如实相告。
桂嬷嬷闻言忍不住轻轻蹙眉,又听她道:“不过我觉得小郡主见到探花郎的面应当不会再生出悔婚的念头……”
桂嬷嬷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玉婵很难解释清楚,这是她内心的直觉。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当郑月舒自扇后看着一身绯红喜袍在众人簇拥下走入房中的探花郎,胸口处还是忍不住一阵悸动。
她看着他那只伸向自己的修长如玉的手,突然改了主意,苦恋多年好不容易到口的肥肉,岂能如此轻易松口?
她悄悄攥紧了衣摆,暗自在心底为自己鼓劲儿,如此神仙品貌的郎君势必要亵渎一番才称得上没有白来人间走一遭。
于是她鼓起勇气朝他伸出手,在他的手想要撤回去前与他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紧握在一起。
探花郎的面颊唰一下涨红,爆竹声响,闺房里传出络绎不绝的哄笑声。
玉婵立在道旁含笑注视着仙姿玉貌的新郎官抱着新娘入了轿,重新登上马,在一片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离了郑国公府朝着威远将军府而去。
她立刻便注意到了跟在新郎官身后的魏家兄弟四人,大哥英挺,二哥儒雅,四哥端正,唯有最末的那一人,一袭锦衣玉带,一手持着马缰懒懒散散地跨坐于马上,好看的凤眸微微向下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似周围的热闹全然与自己无关。
玉婵还是头一回站在人群中看他,却忍不住被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逗笑。
魏襄的目光在捕捉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骤然冰消雪融,见她一身不起眼的青袍立在人群中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禁不住面上一热,启唇对她吐出两个字,一夹马腹驶离了迎亲的队伍。
行在他身前的魏炀最先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忍不住朝着他的后脑勺问:“去哪儿?别忘了咱们今日可是答应过娘体体面面将三嫂迎进门的。”
魏襄朝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五人迎亲是迎,四个人也一样。只要三哥还在,三嫂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