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自当与我生同衾死同穴。你们邹家凭什么要回她的骸骨?”
玉婵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终于在他说出“邹家凭什么”时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说凭什么?凭邹家生她养她,叫她享受了十余年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你自诩深情,不过以爱之名将她困在你身边做了那么多年无名无分的金丝雀, 使她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有父母兄长不得见,最终还怀着你的孩子死在了那样的地方。我若是她, 必然后悔当初救了你。”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继续道:“何况你生前恶贯满盈,如今已沦为阶下囚,死后至多是个连个栖身之处也无的孤魂野鬼, 如何再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玉婵已经记不清那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与人间炼狱并无区别的地方, 那人最终开口告知了她那位姑婆婆的埋骨之地, 并对自己从前犯下的种种恶行供认不讳。
那是在京郊的一片无名的坡地上,她坟前的墓碑上是他亲笔写就的爱妻邹茂竹之墓。
他将她放在一口号称百年不腐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中, 陪葬的除了他自己的一套衣冠还有她生前阅过的数百卷医书与她亲手写的札记。
邹茂年请相士择日,准备亲自扶灵将妹妹棺椁运送回夔州老家。
玉婵仔细拜读姑婆婆留下的札记,发现她于医理药理上有诸多独树一帜的见解,不忍其才华就此埋没。
向祖父征求意见是否可以允许自己重新整理一番,将其以姑婆婆生前为自己取的淡竹居士的雅号印成书流传百世。
邹茂年想到妹妹生前素有救死扶伤,将生平所学发扬光大之愿最终同意了她的提议。
自那日被太子从皇陵救回后,明德帝就好似变成了一架被人抽干了力气的傀儡一般,整日病病歪歪地躺在榻上,门窗紧闭,口口声声念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监国之事再次交付到太子手中,司礼监与内阁有事直接找太子商议,不必事事告知他。
高氏一族被判了秋后问斩。
四月初,贵妃高氏在冷宫中以一根白绫自缢而亡。
其子祁王在狱中恳求面见皇帝无果,当夜饮下御赐的鸩酒赴死。
皇帝到底念及父子之情,命人给他留了一具全尸。
昔日首辅在狱中披发跣足疯疯癫癫,日日受三十鞭笞,生不如死。
忠顺侯府郭家也被下了狱,等待秋后问斩。
郭太后更是大病了一场,咽气前抓着皇帝的手请求他留郭家无辜妇孺一条性命。
许是看在自己体内尚且流着一半郭家血脉的份儿上,皇帝允了。
上京城的整个春日几乎都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中。
直到六月盛夏来临,朝廷论功行赏,提拔了一大批有功之臣。
祁王谋逆案中最大的功臣当属魏家父子无疑,魏准大将军的地位已是无人能及,内阁提议加封魏准为宣德侯,享世袭罔替。
封长子魏钦为精武将军,四子魏炀为禁卫军统领,五子魏襄为五城兵马司指挥。
薛云华与章崇之以及昭义侯等人皆在受赏之列。
首辅下台,内阁重组,太子的储君之位已是无人能够撼动。
皇帝后宫之中,高贵妃死,袁丽妃尚在禁足,后宫诸事交由王贤妃主理,太子妃协理。
玉婵因及时发现了皇帝丹药中的端倪,救驾有功,获封正六品司药,掌后宫之人开方用药,兼任新入宫的女医训导。
考虑到她与魏襄的终身大事,太子决定再发一道旨外派她为女医署教习。
宫中司药本有两名,她只需遥领司药之职,每七日入宫一次述职即可。
也就是说她有了司药的令牌在手,既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又不必留在宫中。
如此史无前例的封赏免不了引来一些墨守成规的老臣非议。
就连玉婵自己也觉得受之有愧,将功补过侥幸逃过一劫的朱院判头一个站出来反对。
作为本朝首位有品级的女医官,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这位夔州来的邹医女的传说。
有人说她不仅救过皇帝性命,更是曾在雍王之乱时散尽家财隐姓埋名向村民捐献数百石粮食,向朝廷军队捐献了大批伤药,后又不顾女子身份孤身上战场入伍为医,遏制了华州瘟疫……
如此一来,不仅没人再质疑她德不配位,甚至在夔州,在民间的许多地方,有许多出身卑微的女子以这样一位奇女子作为自己的表率……
玉婵认为这些民间传说大多言过其实,也不知是经何人之口宣之于众的,并不改初心诚心钻研医术,本分当差。
六月初六这日她正式获封尚食局司药之职,授官印,官服。
玉婵接了旨换上那身杨柳青的圆领补服,束银腰带,挂玉牌,头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