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从问心阶坠下之后,是您接住了他?”
玄念微顿,复又笑道:
“我看到他落下后,不及思考,便将他接住了,如今想来,可能行事顾虑不足,还请首座教我。”
真代首座有些不赞同地道:
“您贵为佛子,不该与一个破戒之人接触太多,这样外界无知之人可能会心存疑虑,误以为您和一个叛佛者交情颇深,不利于您的声誉。就算觉果失足跌落,也有其他人伸手去救,不应该由您出手。”
“是玄念考虑的不够周全,今后在遇到类似的事之时,一定三思而后行。”
说着他便微微低头道:
“方才在会时我便想告知众人,关于觉果之事,我也有监察不力、甚至纵容之责,且这份责任比其他诸僧更重,早在剑阁之时,我便隐约感知了他对巫剑君的心思,只是——”
真代首座伸手制止了他说下去:
“觉果的传讯仪我已经翻过了,尤其是关于您和觉果的消息记录,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的确是犯了错,在剑阁时您就察觉到了觉果心思不正,但您心地善良,不愿意看到觉果就此走上一条不归路,又怀疑是自己误判,便按捺不发,直到发现觉果回了寺之后仍在频频与巫剑君交流才确信,自己判断没有错……”
真代首座叹着气:
“发现了万佛寺内有弟子动了男女之情,却不及时向寺内禀报,这是其一。”
玄念欠身静听。
“其二,您在知道觉果春心萌动之后却认为他和巫剑君不可能有好结果,便仍然寄望于说服他重回正途,与巫剑君断了联系。
“其三,在屡次被觉果拒绝之后,您知道觉果之事纸里包不住火,迟早会东窗事发,念其修行不易,便劝他尽早主动还俗,由您担保,让他转为俗家弟子,这样便既能保住他的修为,又能让他如愿以偿,从此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巫剑君,可您没有想到,又被觉果以要考虑为由敷衍了过去。”
玄念只道:
“是玄念思虑不周。”
真代首座摇头:
“不是您思虑不周,只是您习惯性地将人想的太好,您看错了觉果。
“觉果这个孩子,其实我一直有在关注他,皮相不是他能选择,但他却要为此承担后果,这是他的一难。可事有正反两面,焉知此难不是他打磨心境的天赐良机呢?
“我万佛寺自古以来便有许多身世坎坷的高僧大德,其中有破相者,有断臂者,有天资驽钝者……他们昔日在寺内外遇到的也都如觉果一般,甚至更为艰难,可最终却能勘破难关,证得觉者之位。
“若是觉果能以这些高僧们为榜样,日夜勉励自己,专注修行,忘却色相,那我从此便能安心地栽培于他,可惜,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真代首座又看向静立不语的玄念,继续道:
“觉果拒绝了您的建议,是因为他太贪了,他既舍不得万佛寺弟子的身份便利,又忘不了与他天壤之隔的剑阁剑君。
“巫剑君晋升得越快,前途越远大,他便越自惭形秽,这种郁结无法排解,他便自然想要在别的方面弥补,所以才做出了这样夜闯寺门、击伤师弟、去救一位他根本救不了的剑君的蠢事。
“因此,觉果如今这样的下场只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旁人。”
玄念合掌:
“玄念知错。”
真代首座反倒叹息:
“其实这些话本不该由我对您说,但如今方丈闭关,主持养伤,全寺上下只有我最为合适,既然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也不怕再多说几句。
“您贵为佛子,是真佛于地上行走之化身,一言一行便为天下佛修信众之表率,我们万佛寺上上下下,其他诸僧谁都可以犯错,但您不可以。
“您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脸上的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能疏忽大意,凡是都须反复斟酌,思考顾虑后,再下决定。
“就像方才在会上之时,您也想要当众认错,但这种事决不能发生,万一会上之事传了出去,便是我们万佛寺的佛子误信误判,纵容破戒僧,不仅天下人为之疑虑,诸僧也会多心。”
“玄念受教。”
“我知道这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些太难了些,但您出生不凡,又早早地登上问心阶,我便不会把您当做一般僧人来看待。
“您宅心仁厚,心存悲悯,这本是好事,但过分的善心容易被人利用,反而受制于他人。”
真代首座目光灼灼:
“如今诡异肆虐,佛门式微,天下生灵涂炭,值此之时,您应运而生,正是我们佛门乃至全天下人的希望。
“所以万望佛子行事时以万佛寺为念,以佛门传承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