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直停留在禹海禁区内的这一诡异有一个私下里的称号, 统称为梦魇。
梦魇是一个很典型的不可解型的诡异,因为它完全没有解法。
梦魇的影响毫无征兆,且在被梦魇影响之后,被困在其中的人就会陷入一层一层循环的梦境中,他们会梦到内心中最为恐惧的事情,然后在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无法挣脱,直到身死道消。
他们在赶路的过程中本已经避着禹海禁区好一段路程,却不知为何还是被卷入了其中,在梦境中一刻不停地朝着禹海禁区接近。
要不是巫剑君在禹海中突然突破,晋升到了八品境的波动传递了出去,他们也未必能发现二人的踪影。
玄念面有忧色:
“那周道友、郑道友和那些村民们……”
真代首座叹息道: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你们陷入的时间太久,最后整个禹海里就只剩下您和巫剑君依旧存活。”
玄念沉默了一阵,垂眸问道:
“不知巫剑君可还安好?”
“剑君状态尚可,在从梦魇中被救出后便被楼阁主带回了剑阁,不过在临走前,她托我向您传话,说让您不要忘记你欠她的帐。”
不要忘记欠她的帐?
玄念脑海中忽然卷起了漩涡,一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记忆又重新翻搅了出来:
是护送途中的明里嘲讽暗中提点;是被困寺中不远万里前来援救;是逃亡路上互相扶持又争锋相对;是生命尽头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越回忆,玄念的心便越沉了下来。
多达上百次的轮回,每一次他都选择了去救周复,可巫剑君也是每一次都选择了救他。
那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碎片纠葛在一起,让他一时心神恍惚如坠梦中。
“……佛子,您在听我说话吗?”
真代首座连唤了两次,见他回过神来,面色严肃了起来:
“佛子,我知道您和巫剑君在梦魇之中相互依靠,但梦魇正是利用人心中的弱点设下的圈套,您贵为佛子,对这方面应当多有警醒才是。”
“……我自然知道。”
在真代首座的灼灼注视中,玄念最终淡声道。
……
可知道就能做到吗?
漆黑的长夜中,玄念望着面前忽然闯进来说要与自己促膝谈心的巫九枫,一时也不知是该是高兴还是忧愁。
“我都在你面前了,你还在想什么?”巫九枫扬眉,有些不太高兴地看他。
“……”
玄念轻咳了一声。
这话实在太过亲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便道:
“我只是在想,是否该多加加强万佛寺内的戒备……”
“不准!”巫九枫断然否决。
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抱怨着:
“你还嫌我每次来见你时不够麻烦的吗?除非你愿意在外面见我!”
“……不知剑君此次前来有何事?”玄念只好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身体还好吗?还会出现在梦魇中的情况吗?”
玄念心下一暖,他摇了摇头:
“贫僧私下里检测过,自己的血肉如常,再无在梦中那般奇效了。”
那能让堕化者恢复正常的效果,仿佛真的就成为了梦境一般。
玄念也曾去调查过,可经历过不可解的人实在太少,能活着出来的更没有几个,他实在无从查起。
“那就好,他们还问我在梦魇中经历了什么呢?但你放心,我可什么都没告诉他们……”巫九枫露出了笑靥,开始一桩桩地数着自己的功劳。
月光下,少女得意洋洋邀功的姿态实在太过可爱,惹得玄念一直含笑看着她。
巫九枫也似乎察觉到了面前人态度的软化,话风一转: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补偿?”玄念有些忍俊不禁,“剑君新晋八品境,当世无出其右,贫僧拍马不及甘拜下风,又何敢来补偿之说?”
巫九枫很满意他的吹捧,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好吧,那就是回报,你打算如何回报我?你知道我想要哪种回答的哦。”
说到这里,玄念却沉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方才在巫九枫的催促中道:
“剑君在梦魇中对贫僧的帮忙,贫僧铭记于心,若是剑君不嫌弃,贫僧愿与剑君结刎颈之交,成金兰之友。”
话音刚落,巫九枫当即怒道:
“我才不要当你的朋友!”
“可贫僧能给出的也只有朋友之位。”玄念歉然地看着她,“如果剑君不满意,贫僧甘愿受缚,任剑君责罚。”
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先前被玄念支开睡下的沙弥圆光被方才的争执声惊醒,睡眼朦胧地提着灯来到了门外,问了一声:
“师叔祖,你怎么还没睡下?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和别人说话……”
巫九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而起身朝外走去。
她这般离开,撞见圆光倒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