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思索一瞬,提出请求。
“回陛下,可否准许臣女询问她们几个问题?”
元安帝微抬掌心,“准。”
江篱转身,最先看向孙妙。
“你说带赈灾物在我之后,你可知赈灾车上有时令蔬果,经仵作检验,不仅能估算出颠簸多久,还能估出马车是否跑得飞快。”
孙妙的神情依旧不咸不淡,“世女此言差矣,去往汉阳城路径繁多,你我行走道路不同,颠簸时跑慢些,平坦路径跑快些,此乃正常,仵作的检验算不得决定性证据,世女偶有出门,也应知晓。”
“那你何时抵达汉阳县?”
“第三日晚。”孙妙回复没有一丝迟疑。
江篱颔首,又睨向县令。
“汉阳县令。”
“世……世女。”县令伏在地上的身子更低了,连头都不敢抬。
“孙员外郡说,是本世女让你转达暂缓赈灾之事,可是真的?”
“……是。”
江篱眸色愈发冷淡,又问一遍,“你确定?”
想到还未足月的小女,县令闭了闭眼,声音颤抖,“是。”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她一家老小都被人拿捏在手。
她做不到磊落大度,以牺牲自己家人为前提去帮世女洗脱嫌疑。
世女……是下官对不住您……
“很好,既如此,你便说出本世女何时抵达汉阳城?又是如何过去的,身边都带了什么人?”
“世女于启程后第三日早到的,乘暗红色马车,小县城难以得见此等奢华马车,当时府门口聚了许多百姓,她们亲眼所见。”
“当时一同来的,有郎君、还有您的随从。”
县令回答飞快,根本未经思考,仿佛提前设好答案一般。
江篱追问,“有几名随从?”
县令摇头,“下官所见,只有您的近身随从,可若周身再有暗卫什么的……下官也并不知晓有几名。”
江篱转眸,望向女帝,“启禀陛下,臣女问完了,依照孙员外郡和县令所述,臣女于出发第三日清晨抵达汉阳城,她们二人证词基本吻合,臣女自知无法辩解。”
“但臣女也有人证、物证,来证明臣女并非那日到达。”
元安帝终于放下把玩在手心的镇纸,问道:“在何处?”
“怕是需黄统领再去一趟汉阳城了。”
元安帝挑眉,“还去汉阳城?”
江篱摇头,“是未到汉阳城的一个山村。”
……
由于小山村位于京都和汉阳城之间,黄云往返也没耗费太久,仅在一日后,就把人证带来了。
黄云出去的这一日,江篱等人均被关在养心殿侧殿。
期间大将军和江贵君心急如焚,却未觐见。
她们虽担心江篱,但也了解江篱绝不是贪图赈灾物的人。
……
“宣,林氏妻夫觐见!”
依旧是养心殿。
元安帝位于龙椅之上,下面四人齐齐跪于大殿中央。
按说宋景并未参与此事,不该被一同关在养心殿,且女帝也准她退下了。
可江篱却不依不饶。
非说她听见证人住址,出去有碍公正。
女帝也觉有道理,便将她留下了。
想起这些,宋景就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她跟江篱好巧不巧地关在一间房里。
这人不仅不让她睡觉,还把她的饭给打翻。
任她如何呼唤内侍也无用,江篱跟这些内侍都是老熟人了,所有人都偏颇江篱。
别说内侍了,宋景后知后觉发现,就连女帝都对江篱偏心。
偏殿距离主殿不算远,这些事不可能传不到女帝耳里。
可她就像毫不知晓一般,不加以制止。
真叫人气愤!
“呦,宋谏议大夫清减许多,可因汉阳城百姓上了火?”
“你……”宋景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吐又不敢吐出来。
只得近乎疯魔地攥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她不能回答别的,否则就意味自己没对汉阳城百姓上心。
唯有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江篱撇嘴,对宋景动了两下嘴。
“江篱……”
宋景气得全身抖动,她看清了,江篱分明说的‘蠢货’二字!
“行了!”
元安帝瞪宋景一眼,示意不得喧哗。
而后同大殿后方的妻夫二人摆手。
宋景:“?”
不是,为什么就说她?
怎么不说江篱!
“民女/民男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倾携夫郎一同跪地行大礼。
元安帝直接发问,“听江篱说,她几日前在你家住了一日,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江……世女一行人……”
林倾事无巨细,将确切日期和世女马车坏的事都说了出来。
宋景一听急了,“你们都是江篱友人,说的话自然不作数!”
江篱咂舌,“你差不多得了,我还说你跟孙妙、县令认识呢。”
“你这是污蔑!”
“污不污蔑你知道,而且我请问呢,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你怎么一直从中掺和?”
“我……”
宋景被问的一愣,她本就是算好时辰故意进宫,只为亲眼看江篱的凄惨样。
没想到当日没结果不说,还被迫跟江篱关在一起,受尽折磨。
她脑子不够用,没有反驳的话,但身后人可是长嘴的!
宋景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
她身后跪的是孙妙和县令,自然不怕被人看见。
收到指令,孙妙旋即道:“世女,两妻夫仅能说出您离开她家的时辰,却不知您何时抵达汉阳县。”
江篱都快被无语笑了,“适才林倾说过,本官于第三日清晨从她家启程,难道本官有通天本领,清晨出发、眨眼间到达?你当本官飞过去的!”
孙妙不甘示弱,“县令为百姓受灾之事忧心得糊涂了,把时间记错也极有可能,而世女您加快速度,很有可能在下官赶到之前到达……”
孙妙边说边动手指,给县令使了个暗语。
希望她能快速领悟,把江篱抵达时辰改口。
毕竟江篱算孤军无缘,她们三人对付一人,只要证词不算太偏离,完全怎么说都有理。
而那对妻夫不过给出江篱几时出发的罢了,无所谓。
孙妙暗自跟县令抬了几次手指,也不见对方回应。
急得撇过头去,刚要瞪之,却猛地怔住。
县令怎么……
江篱扯动唇角,眸光清冷至极,“孙妙,你怎得不说了?”
“那便由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