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上次意外相遇,她都没怎么看他,匆匆一眼将这人瞧了个大概。
一段时间过去再见,柏萱觉得他不如当日意气风发,光鲜亮丽。哪怕,他这次穿了一件白色锦袍,看着端方如玉,温文尔雅。
听到动静,宋君澜蓦然回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门口碧蓝倩影窈窕,肌肤白得惹眼,如轻纱晃过,连带着看的人也恍惚了一瞬。那双漂亮的眼如一泓清水,眸中泛着粼粼波光。她头上带着一支金簪,纯金打造,簪尾点缀几颗颜色艳丽的红宝石。插在发髻里,非但不觉艳俗,反而衬得她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宛若富贵牡丹。
她看他的眼神,冷淡,平静,眸底深处还藏着不耐和厌恶。
宋君澜与她对视,油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见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柏萱停在距离他三尺远,手一伸:
“东西拿来。”
不是询问,而是完全命令的语气。
宋君澜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面上一派从容,不紧不慢地请她入座。
“坐下说。”
“先拿东西。”
宋君澜无奈,优雅的姿态让他看上去占据主动权,更显优势。他淡淡一笑,眼型微长的凤眸敛去几分疏离,嗓音温润平稳:
“东西给你,你就会走。可我还有几件事要说,先坐。”
柏萱才不妥协,目光逼视:
“东西拿出来,我得先看到东西,才愿意花时间听你说。”
话落,宋君澜的脸上闪过一抹不适。似烦她咄咄逼人,又像是心虚。
此刻,正值饭点,可周边似乎被他提前包场,很是安静。只偶尔有人从走廊经过,动静并不大。
小小雅间,气氛僵持。
宋君澜目光游离,心存疑惑。一个爱他如痴如醉的痴情女,怎会短短时间内,变得这般疏离而遥远。
这前后对比实在太强烈,饶是他并不喜欢她,也不免有些感叹: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柏萱娇声轻笑:“因为这样,我开心呀。”原著的‘她’,前期是悲惨苦情女,后期是恶毒蛇蝎女。大好年华,从遇见这位男主开始,一天好日子,一刻开心的时光都没有。当然要换个活法。
这世上有些人,即便不喜欢你,也见不得你好。
没错,她指的就是眼前这位。
从前他对她爱理不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惨,心也戚戚,面也戚戚。
他站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足够的优越感和男人的虚荣感。
现在呢,她眼里完全没有他,乐得逍遥自在,又这么漂亮可爱。反观宋君澜,替他收拾烂摊子,做黑手的七皇子废了,他势力锐减,年纪轻轻已显沧桑,一看就知道最近过得不好。
相比之下,他酸了。
柏萱不愿意与他同坐,宋君澜也不勉强。感叹完,他又恢复了正常。一副满不在乎,又随性潇洒的姿态,脸上展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既是如此,倒也甚好。今日找你,是有几件事想同你说明,希望你别误会。”
说完好一会,都没等到回答,只剩满室安静。
宋君澜不禁稍抬眼帘,女子明艳面庞娇俏昳丽,微微不耐的眼神直白又倔强,意思实在太明显,就差指着他脑门说——东西呢,东西拿来,不拿跟你没完,不拿你今天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
僵持一会,宋君澜别开视线,再次开口:
“老七伤你的事情,我并不知情。那时候,我在汴州。他从小跟我着长大,很多时候因为我而变得敏感,情急之下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妥之举。他的过错,我也有责任。”
柏萱接话:“所以,殿下也想自贬为庶民?”
宋君澜心口一滞,眼里温度瞬间冷下来,矢口否认:
“这倒不是。”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老七已经受到惩罚,我希望你能收手,放他一条生路。”
“他死了吗?”
“……”还没有,但生不如死。离京之后,被人打断了手脚,活在极度痛苦之中。偏偏临近年关,宫中事多。更重要的是,父皇正值壮年,非常能生。最近同时得了两名皇子和一位公主,新生命降临,他哪里还有空管不受宠且身怀数宗罪的逆子。
柏萱总算明白了,宋君澜屈尊降贵,并自降格局,以所谓的把柄引她出来,是为了给七皇子求情。
也对,又不是他宋君澜差点被好几个流氓糟蹋弄死,他当然不痛不痒,说得轻松。
柏萱没答应,宋君澜神色冷下来,整个人都影射出锐利的锋芒,一字一句似警告似威胁: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何必把事做绝,把人往死路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