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耳。
东阳帝对柳无殇虽不亲近, 却很信任。除了赵公公, 柳无殇是唯一能伴在君侧的人。
谢衡最近带着柏萱隐藏在队伍最不起眼的角落, 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可以说悄悄话。
他望着失踪两天, 风尘仆仆现身的柳无殇,眼睛变成幽深。见柳无殇去了东阳帝那边,他转过脸,身边的姑娘正吃着前两天藏的果子。
谢衡以前不理解柳无殇为何会得罪太子,甘愿做一只狗, 甚至明知没有好下场也从未想过回头。
可现在, 他模模糊糊地有些理解柳无殇了。
谢衡牵着马绳,低头沉思。
东阳帝并不是个仁慈的帝王, 可他没杀太子, 不是因为那点少得可怜的血脉亲情,而是太子还有可用之处。
在东阳帝的棋盘上有一张网, 他利用欧阳蓉,让柳无殇顺服于他,同时利用太子牵制柳无殇和五皇子宋君澜。
只要有太子挡在前面,宋君澜就不敢直接弑君,任由宋君澜再如何出类拔萃,也无法一步登上帝王位。
正好太子又觊觎欧阳蓉多年,已经有了要么得到,要么毁掉的执念。一旦他不在位,太子得了机会,欧阳蓉什么下场,柳无殇心里清楚。
所以留着太子,柳无殇不仅不敢让他死,还会拼命保护他。
一举三得。
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
目前,对东阳帝最有威胁的便是宋君澜和宋君昌。
经此一役,倒是不知道东阳帝会如何对待两人。
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天气却逐渐恶劣。
这天下了雨,队伍只得找个小城落脚。
小地方简陋,最豪华的房屋自然是东阳帝和两位皇子去住。
谢衡和柏萱的住处在当地还算不错,可是,漏雨!
滴滴答答的雨滴从瓦缝落入木盆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柏萱拍头扶额,叹:
“活着真是太难了。”
古代的条件比现代差太多,她来了这么久,别说穷乡僻壤,就是京城的富庶生活,对她而言也就马马虎虎。
作为一个年轻人,没有手机的日子,都不算好日子。
谢衡听着旁边人叹气,心里不是滋味:
“回家就好了,你可以住家里最好的房子,睡最柔软的被窝。”
柏萱现在特别有感触,她是第一次见到君主制度下的皇帝,切身感受到,人与人的差距。她在淮安被东阳帝调侃笑问着怕不怕时,回答不怕。
那会整个人是懵的,确实不怕。
现下没了帝王凝视,眼睛一闭,城墙之上那一排排人头清晰浮现脑海中。他不止杀了淮安王和军队,他是屠了整座城。
当时不怕,现在后怕。
外面电闪雷鸣,昏暗的夜,柏萱静静和谢衡对视:
“帝王之下,皆为蝼蚁。我们百姓的命运,全在皇家一念之间。活在今天,却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
上一世,他为太子出生入死多年,也是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
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那肯定是死亡先来。”
谢衡失笑,伸手揽住柏萱,轻轻推她小脑袋,让她睡觉:
“不过幸好现在只有我听得到,即将到来的,只有明天。”
他将柏萱哄睡着,自己却睁着眼睛,一直没睡。
半夜,他发现窗外掠过一道身影。
认出那是谁,谢衡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黑夜掩盖了许多秘密。
一间小屋里,黑漆漆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可若仔细分辨,会发现有两个人正坐在地上,正在窃窃私语。
“王爷,陛下真是太偏心了。太子可是谋反啊,诛九族的大罪,陛下却只是将其关进皇陵。一路上,还叫人好生伺候,生怕太子吃了苦头。”
小声说着悄悄话的人正是宋君澜的亲卫,卫舟。
被东阳帝区别对待,卫舟替宋君澜愤懑不值。
他憋了许多天,眼看就要回到京城,有些话,有些事,再不说不做,就真的没有机会。
“可是您呢,赈灾救命是好事,受万民爱戴,于皇家有脸,陛下却以恶意揣测您。好像要弑君谋反的人是您一样,那分明是太子!”
“卫舟,慎言。”
宋君澜低声呵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被旁人听去,他们这些人还不够父皇杀的。
东阳帝偏心,宋君澜自小就明白。
他过于优秀,引起帝王猜忌。
哪怕他处处忍让,委曲求全,恪守本分从不逾越,父皇仍然选择叛逆又废物的太子,一心堤防他。
他心里难道真的毫无怨言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他埋怨极了。
但父皇只认宋君昌当太子,他能怎么办?
宋君昌就住在隔壁,屋里有四个侍卫看守。
他嘲讽地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