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她,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不知名的野男人了。
程明棠面上缓和了些,但抬眼再一看她鬓遍的玉簪,身上的伤立时就火烧火燎地疼起来,蹙着眉问她:你今天如实给我说来,头上那簪子,究竟是谁送给你的?”
阮阮心里一霎鼓点大作,不知他是哪根筋没搭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才刚醒就别管那么多了,簪子是阿蕴送给我的,行了吧。”
话音刚落却听程明棠冷哼一声,阿蕴?你可真是长大了出息了,找得好一块儿挡箭牌,撒得好一手谎话!”
阮阮睁大了眼,我哪里撒谎了,你别胡说!”
我胡说?”程明棠怒上心头,强忍着痛楚从床上起身便要来抓她,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见舅舅和舅母,你当着他们的面再老实交代那簪子究竟是哪个男人送你的?”
她忙闪身躲了下,教他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当下想去扶却又不敢,只好梗着脖子狡辩道:我说了是阿蕴就是阿蕴,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找阿蕴对峙,却不能空口说这些混账话来败坏我的名节!”
去找方葶蕴对峙?
笑话,谁不知道方葶蕴同她好得就差睡在一张榻上了,她们俩未必就不是早就串通好得吧!
程明棠看着她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痛心疾首!
他的表妹,从前那么可爱又单纯,如今却变得谎话连篇,都是因为那个野男人。
那人要么是给表妹下降头了,要么就是威逼胁迫她了!
你啊!你这个糊涂蛋,我都被那人害成了这幅模样,你竟还护着他,你心里究竟还当不当我这个表哥的命是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一个个都说我是糊涂蛋,你们才是蛋呢,哼!(叉腰jpg.)
第二十章
清晨眼见晴朗的天,临近中午日照时分却被云层遮罩了个彻底。
霍修在鸿运楼召见鄞州一众商户,当着商户掌舵人的面,金口玉言将内廷漓珠供应之事,全付交于了阮老爷。
那么大的肥差不可能瞒着人悄悄地办,他也不想教人指摘偏私,便索性将此事搞得隆重无比,放出话去,各个有资质的商户具可提交书案账册以供考察待选,前后拖了一个月,最后定下的还是早在心中预设好的阮家。
机会好似大家都有,如此旁人再有不甘,却也不至于心怀怨言、无端猜疑。
诸事了结,霍修不欲多留,众人起身相送,及至小楼门前上马车,他又停了下脚步,转身冲阮老爷道:稍后便会有公文信笺送至阮老爷府上,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阮老爷尽心竭力,勿要出了岔子教本官失望才好。”
这话说得明白,内廷供应属王差,差事办好了是功劳,福泽三代,可若办不好,转眼就变罪责,祸及九族。
阮行舟听着心头一跳,忙拱手应了声是:大人放心,阮某必定竭尽全力,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霍修嗯了声,话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
阮阮这个爹,身为商户却毫无商人的油滑之气,倒像个两袖清风的文人,常说无奸不商,但他一路爬上首富的位置,底子却还是干干净净,面上柔和骨子里倔,当初宁死都不肯向强权低头,也教人另眼相看。
总得来说——是个可用之人。
马车扬长而去一路直回城郊霍宅,因正门前前来拜谒总督大人的官员士子早早排起了长龙,驾车的侍卫便从善如流进了一旁的小巷走偏门。
车门打开,霍修方才探身出来,打眼儿一瞧先看见了停在一旁的凤鸾春恩车”。
她来了?”
侍卫颔首说是:今早画春前来传的信,说阮小姐想见大人,此时在府中候了约莫有一个半时辰了。”
霍修闻言勾了勾唇,想见他……她不是发了狠心要在山上待够七日的吗,眼瞧着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就因为想他了便前功尽弃了?
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东西。
前头花厅茶案旁,阮阮已经等得打起了瞌睡,双手撑脸支楞在桌案上,面前一盏茶凉得半点儿热气都没有了。
瞌瞌瞌,也不知道上上下下瞌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颗脑袋无意识地越来越沉,手肘撑不住了,猛地一头朝桌案上栽了下去。
幸好,面前有人比她眼疾手快,俯身伸出手掌往下颌上一扶,稳稳接住了她险些遭殃的俏脸。
阮阮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见霍修正盘膝坐在桌案另一边,面前小桌上已不知什么时候煮上了一壶清茶。
隔着氤氲的水汽,他望过来的神情似笑非笑,托着她下颌的手稍稍动了动指腹,轻抚在她喉咙处,更像在逗阿猫阿狗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啊……”
她忙坐直了身子,悻悻嘀咕间还不忘先抬手在嘴边擦了擦。
第一美人有很重的人设包袱,其中重要一点就是睡觉千万不能流口水,就算流了,那也绝不能教人看见。
霍修轻笑了声摇摇头,收回手,问她:你的祈福到日子了吗?这会儿怎么跑过来了?”
怎么跑过来他不知道吗?
都派人把表哥险些打成残废了,还问得这么气定神闲,阮阮现在看他这幅模样,简直心中越发闷气了。
怎么能有人在干了恶事之后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她之前总觉得人性本善,现下瞧着他才真是开了眼了,原来有些人根本生来就喜欢欺压弱小!
我上山是求平安符,可昨日却听闻表哥在慈云寺外遇袭,被歹徒打的全身都是淤青,还折了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