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行夕至,进城时天都尽黑了,但街上灯笼挂了两排,照得通明焕然,逛灯赏月的人也多,打眼儿一瞧,十分热闹。
霍修先兀自回了霍府沐浴更衣,一面又派了人前去阮家先行传话。
谁知等他出来时,传话的侍卫已回来了,等在门口,说:阮小姐定要大人亲自去接,否则她不肯来。”
嗬,她如今的小性儿可是越发厉害了。
但是没办法,霍修垂眸轻笑了声,换好衣裳还是出了门。
凤鸾春恩车”仍旧停在秋水巷里等。
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约莫半刻钟后,才听外头传来阮阮与画春偷摸说话的声音。
而后车辕稍沉了下,车门打开,她猫着腰扒着门框,抬起头冲他一笑,妖里妖气地喊了声,昼白哥哥……”
霍修睁开眼望过去,瞧她故作妩媚的模样,忽而很想狠狠咬她一口!
他稍微俯身过去,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进了怀里,随即车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月光,车壁上的烛火摇曳不止。
阮阮半靠在软枕上,两侧火光倒映在她眼里,像是两盏亮亮地小灯笼。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眨眨眼睛扭捏地小声问:昼白哥哥,你要做什么呀?”
霍修倾身,轻轻贴上她的唇,话音带笑,带你……去看月亮。”
看月亮的地方就在离霍宅不远的一座空置的观星台上,处在郊外没有人也没有漂亮的花灯,但贵在清净无人打扰,那是方圆百里内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马车中温言软语,昏暗的烛火照出两个耳/鬓/厮/磨地影子。
到观星台下车时,阮阮裙子乱了,衣襟也散了,胡乱拾掇了一通,站在皎洁的月光底下,脸颊还红扑扑地像抹了胭脂。
霍修牵她的手过去,进了里头抬头看,观星台很高很高,台阶一圈圈绕上去看着很是唬人。
阮阮不肯走了,提步两下迈在他跟前的台阶上,冲他张开两只细胳膊,婉转说:昼白哥哥,抱……”
她如今可算是寻到块儿金牌令箭了,只要叫声昼白哥哥”,他就什么都会答应。
霍修挑眉,这回偏不遂她的心意了,抬手压下她两臂,让她自己走。
我不!”她耍赖起来,双臂拦着不要他挪步,你要是连我都抱不动,那就说明你不行!”
他听着一咂嘴,照着她圆润的臀猛拍了一巴掌。
阮阮被拍得身子晃悠了下,拧眉瞪眼哼唧一声,便见他又转过身去,无奈说:上来吧。”
她抿嘴笑了笑,爬到了他背上。
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还不忘凑上前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话说得意有所指,你心疼我,我待会儿也心疼你。”
霍修骄矜,几不可闻哼了声。
他可不要她心疼,他待会儿还要好好和她探讨到底是谁不行呢!
观星台上的月色极好,风吹在四角的风铃上叮当响个不停,中间有人提前生了火,一旁放着厚厚地蒲垫和半温的酒。
阮阮上去瞧着忍不住直乐,绕着围栏四周看了一圈儿,没发现半个人影,真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她回身,趁他半蹲着往火堆里添柴火,忽然迈着小碎步,两步冲上去把他扑倒在了一旁的蒲垫上。
手肘支在霍修胸膛上,阮阮凑上去,双手捧着他的脸,嘴角弯弯,醉生梦死要酒做什么,你有我还不够吗?”
说着低头,从他的眉心亲吻到眼睛、鼻梁,最后在唇上细细地磨,使坏似得若即若离,直磨到他呼吸渐沉,抬手覆上她后颈腰背,用力搂紧了她。
这晚上风铃飘荡伴随着姑娘家婉转的吟叹袅袅响了一宿,只是后来风铃依旧,姑娘的嗓子却哑了,带着细细地哭腔一遍遍说哥哥行,昼白哥哥最行了……”。
阮阮背靠着抱柱仰头看月亮,隔着满眼朦胧地水雾迷离,那银白的月光模糊成一片银色的湖泊,风吹过,便似有波浪漾开一圈又一圈。
天将明时,阮阮累坏了要睡一会儿,从蒲垫上半支起身子,想在满地零落的衣裳中翻找里衣,刚起身,却见他的手臂横过来,手中拿着块鲜红的小布料递给她,穿这个。”
她一下子又害羞地不行,红着脸扭捏了下,没说穿也没说不穿,捏着那小布料钻啊钻,重又钻进了他怀里,仰头道:我都累坏了,哥哥你得心疼我……”
阮阮说着将小布料又塞回了他手里,一双眼在微弱的烛火中盈盈含笑,十足像只娇媚的小狐狸。
第四十章
从兴城总督府启程,一路向南行约莫半月,方能踏出东疆边界。
恒昌还是头回如此处心积虑。
霍修不喜欢她,但她这些年的追逐,却对霍修称得上了解。
她能猜到后头一定有尾巴,甩不掉,也不能教人出手解决,只好憋屈着满心怨恨做戏做到底。
好在出东疆不久,那尾巴便折返复命,她派人勘探无误后,当即勒停了队伍。
恒昌打着长平侯府的名义,想收买一两个关口并非难事,一应安排妥当便改头换面装成普通百姓,瞒住霍修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霍修在她心上狠狠捅一刀,她就要加倍还回去。
那个女人,她一定要找出来,而后是匕首还是□□,亦或是白绫,也让那女人自己选。
走出去半个月,回来却只用了十天。
恒昌在兴城外一家农户借宿,出了门往西几里地,是一片流民乞丐聚集之处,对这些人,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连发了七八天银子,派出去那么多人,却还是没能找到那女人半分消息,没有人见过那女人的脸,她好像在那晚穿着小厮的衣裳昙花一现后,便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