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不知她们那笑是什么意思,不想多余兜搭,点头回了礼便转过身继续问掌柜的黄石墨”之事。
却不料话才开了个头,便听头顶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霍夫人?昨儿把禁庭闹了个天翻地覆的就是你了?”
阮阮闻声扬起头去寻,才在二楼栏杆处,瞧见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相貌明艳,笑起来倒有些爽快。
她抬起头有了回应,那妇人又瞧着她一弯嘴角,这店里不巧就只有两块儿黄石墨了,现下都在我这儿,霍夫人想要便上来找我吧。”
说罢一扭腰,袅袅离了栏杆,阮阮便看不见对方了。
阮阮只听她言语,想来昨日她应该不在丰和殿,遂问金翠这又是哪家夫人?
金翠回说:这位是李国公世子妃,孙老太傅的嫡亲孙女,听说先前随世子南下一趟才回来,是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同她打交道需得多留些心。”
阮阮听着轻呼一口气,这镐京还真是随处是权贵,一边提步上楼梯,一边在心中默念:可千万别再来个令仪长公主”了……
第五十七章
上了楼,右手边儿的雅间儿门前有婢女在等,见着阮阮上来,便推开门,立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阮踏进门里,便见那世子妃正独自倚在临窗的茶座上,明艳的脸教窗外的日光照得有些透明。
她身边没带一个婢女伺候,阮阮便也不好带人进去,遂将金翠与画春都留在了门外。
世子妃手里轻摇着团扇,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瞧着她便招了招手:霍夫人别拘着,来坐吧。”
那李国公世子身份虽贵重但并未有实在功名在身,阮阮身为相府夫人,也不好自降身份,遂只同这位世子妃见了平礼。
落座后,才温声道:我是初来乍到,从前没见过世子妃,故而先头未认出来,还望世子妃见谅。”
世子妃将手中团扇放下了,她生就一副笑脸,眉眼弯弯,话音儿婉转得不经意间能酥倒人那种。
我昨儿已听过你的传闻了,”她说着话,斜斜靠在软垫上,姿态颇为闲适,昨儿禁庭里那一遭闹得沸沸扬扬,令仪长公主都教王上撵去跟死人作伴了,这可全都是你的功劳。”
两个人头回见面,阮阮不是很适应她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面上微微有些僵,牵强扯了扯嘴角,
昨日原是我不懂规矩,在宫中迷了路才已至那般兴师动众,方才听说令仪长公主守陵之事,倒不知是为何故。”
不知就不知吧,总之我得多谢你。”
世子妃语焉不详,说着掩嘴轻笑了声。
阮阮只猜想她从前怕是也与令仪长公主有过节吧!
这厢思绪才起,果然又听她微微感叹道:实不相瞒,你昨儿在丰和殿遭遇的一切,我从前初次随母亲前来镐京,也一样经历过。”
这是说二人曾经同病相怜,所以也或许该惺惺相惜?
世子妃单手撑在额角,话音漫不经心,镐京这地方的人生来就有优越感,但其实呢,燕国以武打天下至今也才一百年不到,现今的王侯将相往上数几代,谁还不是泥腿子出身吗?”
这话说出来,教两个人霎时都止不住一笑。
下半晌阮阮自珍宝斋出门时,世子妃也与她并肩一道谈笑着,临上马车前,世子妃又想起件事,招呼了句:明儿你可得空,我再带你去见见其他人。”
阮阮听着有些犹疑,先问道:明日何时?”
仍是下半晌未时末吧,你若是能来,便乘马车去城里的春意浓,提我的名号即可。”
世子妃说罢朝她笑了笑,转身掀帘子进了软轿里。阮阮便也不再逗留,领着画春金翠上了马车,吩咐侍卫往相府回去了。
路上金翠问:夫人像是同世子妃相谈甚欢,明儿是打算去赴宴吗?”
阮阮其实还没有贸然决定,靠在车壁上看一眼那两块儿黄石墨,说:我回去同夫君说说,先看看他的意思吧。”
语毕又问:你先前听说过世子妃的事吗?她今日倒同我说了不少往日经历,听着不像是假的。”
金翠想了下,说:奴婢先前倒听原来的主子提过,这位世子妃十三岁入镐京,十六岁嫁给李国公世子,成婚五年一直没有子嗣,但同世子恩爱府中并未纳妾,城中谈及她最多的便是善妒、霸道。”
阮阮听了个来回,深觉果然不能苟同城里诸多贵妇的观点,女子不给丈夫纳妾就是善妒霸道了?
她倒觉着世子妃人还不错。
况且人家已嫁人感情也好,就理应不存在打霍修的主意,回头再问问霍修,他和李国公府有没有过节,如果没有,那大抵上就能安心同人家结识了。
这厢打定了主意,待傍晚霍修回来,二人一同用过晚膳,他要往书房去查看文牍,阮阮也一道跟了过去。
坐定后,她先不着痕迹地拿出了备好的黄石墨,没言语,缓缓在砚台中打圈儿。
霍修起初没发现,直到沾墨写字时才察觉,眉尖稍稍挑了下,余光瞥一眼她,闲话似得问:今儿都去哪里逛了?”
阮阮听着抿嘴一笑,假模假式地,也没去哪儿,就去了东市。路过珍宝斋,顺道进去逛了下。”
话说得半含半露,霍修哪儿能听不明白,这是刚献了宝,就等他发现呢。
他噢了声,故意没了下文,想瞧瞧她还有没有别的宝贝要拿出来。
结果似乎没有了,却见阮阮思忖了下,放下墨石,手肘撑在书案上靠过来些,甜甜喊他,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