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不远处,火光实在晃眼,晃得姚瑜刺目的眼眶都湿了。
若非有意放火,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烧的这么旺?
他脸色苍白的跪坐在地。
他脑中不断分析的前因后果,越分析脸色越白。他双手努力支地,整个人却仍然摇摇欲坠。
是因为他赢了么?
陛下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晚来,甚至不来……陛下是不是就不必急着杀身成仁?
若他按照陛下的安排来,不自作主张,是不是陛下就可以晚死,甚至不死了?
姚瑜到底还是年轻,这样的大事他怎能承受得起。
他几欲崩溃。
他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就会知道按照皇帝的计划,皇帝绝对活不过五天。
……
比姚瑜更惶恐的是刘文武。
他正小憩,就听见手下小兵一脸喜意的报道:“丞相,皇帝的寝宫突然起火,大火熊熊,肯定来不及救了。”
刘文武面上没有小兵以为的高兴,他猛然将小兵踹翻在地,“蠢货,蠢货,快去救火,快去救火。”
小兵不明所以。
此时,一谋士推门而入,“丞相我已安排人去救火了……”
刘文武仍然没有丝毫放松,“陛下绝不能死。”
若陛下死了,他还怎么挟天子以令天下?
他还怎么名正言顺的将四皇子扶上皇位?
若陛下死了,他便是乱臣贼子了。
人人可讨伐之。
刘文武手都在抖。
此番大火,除非是皇上自己放的,不然不可能不声不响就烧的这么旺。
可是怎么会呢?
他是皇帝啊!
天下都是他的!
他怎么会舍得死呢?
刘文武以己度人,若是他,他绝对舍不得这泼天的权势,锦绣的江山。
所以陛下应该也不会。
纵是内心深处有了那个猜测,他也不敢去触摸。
若是真的,不光是刘家,所有前朝遗老,新朝世家,不管是京中的,还是地方上的……都将会万劫不复。
然而,坏消息还不止于此,“丞相,四皇子被乱箭所伤,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怎么会?不是有人保护他的吗?”刘文武踉跄起身,想要去看看,可刚一起身,便扑倒在地,再无爬起的力气。
若非陛下的手笔,保护重重的四皇子怎么可能会突然遭难?
所以啊!
大势已去了。
他几乎能看到秦征所率将士不日将会杀回京中。
或许还有太子。
……
“大人,怎么回事?”从未见他这般失态,康景忙上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殡天了!”姚瑜努力压着嗓子,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在颤抖。
“不可能!”这叫康景如何相信。
“陛下不是好好的吗?我走的时候陛下不是好好的吗?”
他有些激动,“我们,我们不是救驾成功了吗?”
“是啊!”不光是康景,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们七嘴八舌的附和。
确切的消息尚未收到,姚瑜不再同他们解释,他努力站起身来,下令道:“退守河东。”
现在绝不是自责的时候。
既然陛下已经献祭了自己,那就不能让他白死。
“大人——”头一次,康景没有听他的,“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就要赢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姚瑜举起密信,“陛下有旨,全军退守河东,静待命令。”
“大人!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康景忍不住拔刀了,“陛下在那里我明明看到了,我们为什么要退?
退一步讲,就算陛下真的出事了,我们也该杀进京中,替陛下杀了那恶贼。”
“陛下之后必须要报,但此事只能由太子来!”
一句话,康景便忍不住沉默了。
他单纯的脑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努力拨开脑中混沌,可终究还是没能抓着。
……
十五日后,太子收到皇帝被乱党活活烧死的消息,悲痛不已。
一月后,日渐疯癫的刘文武,弑帝后登基即位。
三月后,太子同秦征秦将军率军杀回京城,彻底平定了叛乱,登基为帝。
同月,听闻国内生乱,鞑子竟也自信心爆棚,胆敢来犯边。
一直未得新皇召见的姚瑜受命抗敌。
又四月,东北外敌退。
此后百年,宇内澄明,国家强盛,百姓居有定所,食能饱腹,外敌无敢来犯。
……
抗击鞑子时,姚瑜受了重伤,待外敌一退,他便毅然决然,辞官还乡了。
“姚瑜还是不肯做官吗?”陆先生询问新皇。
“姚爱卿说他很自责,他本可以救父皇的……他这是在怪朕吗?他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要,也不愿做朕的臣子。”
新皇苦笑,“都怪朕,朕当时不知内情,因为父皇之死迁怒于他,后来甚至连见都没见他,便派他去抵御鞑子。
可是后来朕查清楚了,深知姚爱卿亦左右不了父皇之死,也知道姚爱卿在其中的汗马功劳。
若没有他奇袭瑶山关,抗击鞑子,天下不可能这般顺利平定。”
父皇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故意设下此局,是为了百姓社稷,也是为了他。
陆先生最了解姚瑜,“陛下,臣这个弟子,虽然能力非凡,见识卓越,做事果敢,但他内心其实很是胆小。
他应当是真怕了。
陛下越逼他,他反而越怕。
还望陛下松弛有度,勿逼的太紧,当徐徐图之,总有一天他想通了,会回来为陛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