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爷:“白司,这种时候,你作为司主不该说两句吗。”
闻言,白禾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襟,他笑眯眯道:
“嗯,好,我觉得桃小玖说得对。”
慢悠悠指了指桃小玖头上天平,白禾不疾不徐道:“章爷,您看,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了。”
章爷颤巍巍用食指指向白禾:“你,你……”
桃小玖看白痴一样看向章爷:“别你、你、你了,我看你这么大岁数怪可怜的,操心都操不明白”
桃小玖很想再问章爷一句:你就看不出是谁默许金芜去拂晓宗的吗?你就看不出白禾是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
你也看不出风华之地想要自己制定规则?
但有些话,站在桃小玖的立场不能说。
下山之前,苏十肆总说山下人心叵测。
桃小玖觉得人心确实叵测,但大多数都不大聪明,却又总是自以为是。
看得他都快厌蠢了。
这一刻,他也懂得为什么白禾看谁都像是在看傻子,这着实怪不了白禾,山下的人确实都像傻子。
章爷依旧兀自坚持要处决金芜,他周边一群趋炎附势的术士们也都高举着正义的旗帜,要求惩处金芜。
这些人就宛若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人云亦云,可笑得很。
也是这时,金玉站了出来。
从刚刚开始,金玉一直都站在暗处,他沉默,他痛苦。
他安静的用手拭去脸上泪痕。
当他从人群里走出时,依旧是以往那副高傲的样子。
他淡淡看向章爷,看向白禾,却也字字清晰:
“金芜今晚所做之事,代表着金家的意志。
我们金家愿意为今晚之事负责。
但对于十几年的事情,也请诸位给金家一个交待。
我弟弟灵丹被挖,我继母惨死,这事该去找谁?”
众人皆寂静无声。
金玉继续道:
“我给大家一个提议,这仇我们自己报。
刚刚脑子一下清醒了,想起了许多事。
季知节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要是不死,如今我也应当是有母亲的。
这仇合着不该是金芜一个人的份,为母亲报仇,这里面也有我一份。
金芜负责杀人,他做了该做的事情。
你们要是觉得他做得过了,要惩罚他。
那惩罚这一部分由我来背,你们想怎样惩罚冲着我来就行。
我和金芜也算是分工明确……”
桃小玖拍了一下额头,凶巴巴的看向金玉:
“金玉,你是不是傻?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找罚的。”
金玉在俗世好久,他学的又是怎样成为一个家主。
金玉见遍这个世道的丛林法则,强弱分级。
以及一些人对于自己地位的维护。
金玉很清醒,很现实,他只是做了现在他觉得最恰当的选择。
总要保全金芜啊,也算是保全了章爷他们的面子与权威,给拂晓宗一个交待。
这世道难得万全,金玉只能凭借过往经验,将事情斡旋至此。
第44章 天亮了,散了散了
也是这时,一架私人飞机降落风华之地。
少倾,金芜拖着染血的长剑,途经林荫路,来到宴会厅。
他闭眼再睁眼,已经置身青天境。
众人见金芜到来,愕然又惊恐。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金芜的样子。
那个总是垂头带着鸭舌帽的男孩子,那个瘦削不敢与人讲话的男孩子,那个怯懦到让人生厌的男孩子。
如今提着沾血长剑,安静的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男孩子长得很漂亮,眼睛生得温柔,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淡淡的,甚至好像丝毫没有攻击性,像是一个美丽的花瓶。
然而大家也都知道金芜柔和的外表之下,有着多么狠戾的灵魂。
将武道修到这种程度,又是多么的恐怖。
还有他手里那把破军,曾经斩杀过多少人。
大家好似忽然明白,为什么金芜临走之时,破军破空而出。
金芜这一身杀伐确实配得上破军。
此时,金芜走向金玉,说话时依旧是小声的,但也是放松的。
好似这么多年,第一次不再紧绷。
金芜说:“金玉,去做你该做的事。
你也有你的责任,金家不能没有家主的。”
金玉不解:“可是爸爸还在。”
金芜抬首望向虚空,声音越发的小:
“可是,他也要走了。”
金玉怔而不语,他好似知道了什么。
金芜继续道:“事情结束了,你我都长大了,他也没有什么可留恋可担心的了。
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太孤单了。”
金慈生一直觉得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认识季知节了。
这些年他想着报仇、想着过往,想念化成利剑悬在金慈生头顶。
他每一天都过得迫不及待。
好在金芜长大了,金芜有那个本事……
金慈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生命似油尽灯枯,也似重获新生。
金玉掩面而泣。
金芜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全身的悲恸似乎化为实质。
他好像也很迷茫,也很无措,也不知要怎样走下去。
明明他是一个那样温柔的孩子。
桃小玖看着金芜与金玉,眼眶通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像他死了师父一样。
最过分的莫过于白禾,还轻飘飘的递给桃小玖一张纸巾:“脏死了。”
桃小玖愈发气愤,拽过白禾长长的袖子,用力擦着自己的鼻涕:
“白禾,你没长心……”
白禾不以为意的轻声道:“你说我没长心,还不如想想怎样说章爷他们没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