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看着自若跟皇上谈笑的安陵容,心里越发堵得难受,原来皇上跟其他妃嫔在一起时也能开怀畅谈,她又听见皇上笑着跟安陵容说:“今日这事,朕记着你的好。”
甄嬛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压得她想转身就走。
皇上似是发现她情绪低落,终于转头问她“嬛嬛,你在想什么呢?”
甄嬛压下心里的不舒畅,带上温婉的笑容开口:“四郎,嬛嬛竟不知安常在是如此心思巧妙的妙人,嬛嬛若是学得一两个妙招,也好多得点四郎的赏。”
甄嬛的些微醋意,让皇上很是受用,他满意的拉起甄嬛的手又说笑起来。
安陵容眼里全是笑意,自古帝王多无情,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于她不过是一台戏罢了,该她登场的时候,她演好自己就行,其余旁观就好。
是夜,忍冬带着一身露水回来了。
第四十章 隐秘
紫禁城里,热浪扑面。
宫里做杂役的底层宫人们身上都佩戴了一个小小荷包,里面放有一小块太医们奉旨研制的薄荷香膏,说是可以避暑驱蚊,头疼脑热时还能缓解一二。
各宫宫人们都在叩谢皇上恩德。
甄嬛依旧盛宠,沈眉庄紧随其后,华妃的恩宠渐渐不如以前,心中不免焦躁。
只有安陵容日子过得依旧淡然,每日读书绣花自得其乐。
五月下旬,皇上下旨要前往圆明园避暑,安陵容跟富察贵人都在随行的名单中。
青山逸秀,河湖交织,荷风送香,绿水环绕,圆明园的清幽舒爽,扫光了夏的闷热,妃嫔们一进园内如脱困的鸟儿一样,开始流连四处美景。
安陵容照例入住了繁英阁,与前世不同的是,内里的陈设比前世更精美用心。
安陵容才入住,看着外面美景,心动不已,不等众人安顿好就想外出赏景,宝鹃看出她的急切,自然想效力:“小主,您只管外出赏景,余下的事情奴婢来安排就行。”
安陵容看着欲言又止的忍冬,开口说:“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忍冬,那就你陪我出去逛逛。”
宝鹃瞥了一眼忍冬,安陵容身边掌事宫女的名头一直没有明说,跟随安陵容的小宫女太监事事与忍冬为主,她心里一直想争一争,只要给她机会,她未必不如忍冬。
忍冬狠狠瞪了宝鹃一眼,转身陪着安陵容外出。
繁英阁地处高台,背后假山林立,绿植遍布其中,端的是曲径通幽。
更重要的是位于碧桐书院后面,是碧桐书院通外御膳房最近的小路。
今日皇上刚到,内务府忙得脚不沾地,各处的小厨房一时没收整出来,只能由御膳房统一送餐,当然得宠的嫔妃是可以点餐的。
忍冬在转角的假山处静候,安陵容在石洞内找了个平整处坐下等着猎物前来。
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来人似是心情极好,低低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走到转弯处,一捧细细的香粉兜面扑来,味道好闻至极,闻后如喝了美酒般飘飘欲醉。
忍冬轻抚着浣碧,将她带到安陵容跟前。
安陵容从头上拿下步摇,在浣碧眼前不断晃动,浣碧身形越来越软倒地坐下。
忍冬走到外面开始放哨。
安陵容如哄婴儿般柔声低喃:“浣碧,你母亲是谁?”
浣碧沉醉在微醺的美梦里,顺从道:“碧珠儿。”
百夷名?安陵容继续问:“她可有汉名?”
“何绵绵。”
“你父亲是谁?”
“甄远道。”
尽管心中已经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时,安陵容还是手一抖,她稳了稳步摇继续追问:“你既是甄家小姐,为何做了奴婢?”
“先帝时,我外祖父家犯事,男丁被斩首,女眷被流放,我父亲救了我母亲后来有了我。”
“犯的何事?京中可还有旧人?”
“我母亲从未说过。”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我父亲书房里,留有我母亲写的书信。”
“甄嬛可知你身份?”
“小姐从未知晓。”
“你身份一事,你可跟其他人说过?”
“从未。”
眼见浣碧的眼神逐渐涣散,似要陷入沉睡中,安陵容唤了声忍冬。
忍冬快速进来,从地上一把搀住浣碧,朝安陵容点点头,半扶着浣碧就往外走,安陵容将地上的帕子收起,依旧坐在原地等忍冬回来。
甄远道如此大胆!竟敢跟犯了杀头之罪的罪臣之女勾连在一起,还生下孩子。
此事想来甄嬛的母亲也是知道的,不然同是甄家女儿,她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国策史论都有教授,而浣碧虽担了婢女的名头,但又不像流朱一样本分踏实,她被骄纵得浅薄轻狂,看来这是甄母捧杀的手段,只是甄远道看不清楚罢了。
甄嬛不知浣碧身份?安陵容自是不信的,甄嬛对浣碧处处纵容,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浣碧身份,但还未找到时机跟浣碧挑明罢了。
弄清了浣碧身份,安陵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索性就先放在心里。
忍冬搀着浣碧走到又一处转角时,将她轻轻倚靠在假山上,然后快速打开了荷花香露,放在浣碧鼻下,幽幽荷花香让浣碧从半晕的状态里醒转过来。
忍冬身形如鬼魅般即刻隐在假山内。
浣碧轻敲了敲脑袋:“同样是人,从紫禁城赶路过来,有人坐车,我却只能走路,现下好了定是中了暑热,还得到御膳房点餐,真是同人不同命......”
浣碧一路抱怨着往前走远,忍冬在后面忍俊不禁,同时心里更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她跟随安陵容入宫快一年了,更加明白权势之下普通人太难求活,自家小主在宫里不攀附任何权势,凭的就是这出神入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