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得家中教导,对局势甚为敏锐,当即就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但皇上没明说,她也不敢问,只能领旨谢恩,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就故意做出一副落魄的样子,为的就是配合她心中的猜测。
现在连眉姐姐都亲自上门了,她就知道宫里肯定流言四起,她的猜测成真了,皇上是故意将她父亲调到言官位置的,只是这话她不能对沈眉庄说,只好开口解释:
“眉姐姐,想来是我父亲为人过于耿直,当日年羹尧进京时,要求百官跪迎,家父及一众老臣自是不肯的,结果遭了年羹尧的记恨,他奈何不了其他人,但示意下面的人整治我父亲一二还是可以的。”
沈眉庄本就对皇上有心结,闻言怒问:“皇上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吗?”
甄嬛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眉姐姐慎言,皇上也有不得已的地方,军中战事现在都得依仗年家,一切都是权衡之下的结果。”
沈眉庄当即也明白说错话了,她忧心道:“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甄伯父被贬,宫里那起子小人,不知道要如何编排作践你。”
甄嬛既已知道皇上的心思,自是不怕她淡然道:“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沈眉庄被她的从容影响:“也对,宫里的日子不就是抬高踩低嘛,皇上对你的宠爱还在,只要你没有乱了主张,她们也不敢拿你怎样。”
甄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怕说得多了,以沈眉庄的聪明,会从中窥探出什么来,到时又给她引来危险,于是开口问:“眉姐姐,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温太医照料得不够尽心?”
沈眉庄心里突然一虚,她眼神闪了闪:“温太医医术高明,尽心尽责,是我体子太弱,才没有恢复好。”
甄嬛接着关心:“眉姐姐可得当心,你看文嫔,一场大病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我听人说她现在瘦得弱不胜衣,估计再难将养起来了。”
沈眉庄心有感触:“后宫女子,谁不是凭着颜色得宠,她这样与嬛儿你倒是有益处,不然她有功在身,再得宠爱,只怕日后她会处处压你一头,现在多好,她身子废了,可皇上的敬重还在,就跟敬嫔娘娘一般平安度日,不也蛮好嘛。”
“还有嬛儿,你也别光说我,你的气色也不见得多好,要不还是让温太医来给你看看。”
甄嬛开口阻止:“才刚说了文嫔的身子,眼见眉姐姐你将将好点,你身边是万不能离了太医的,我这里无碍,估计是前段时间吃油腻了,胃里不舒服,等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可不能强撑,若有不适还是找太医看了才放心。”
“眉姐姐,你放心好了,春日夜里冷,眉姐姐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
忍冬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永和宫,安陵容靠在躺椅上水波不兴。
忍冬眼神暗了暗,继而将屋内的烛火调亮了起来,然后将安陵容从养心殿带回来的《东坡诗集》找了出来。
磕磕碰碰的为安陵容念起诗来,这是周秉的主意,说不拘什么书,闲暇时让忍冬多给安陵容读读,别让她一味的沉浸在悲伤自责中,只有她放下,配合治疗了,她的病才能好。
永和宫主殿里烛火亮堂,忍冬清脆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传出屋外,外间的宝鹊跟小姜子不敢松懈,吩咐宫人各自完成好手里差事。
“娘娘,奴婢去的时候,莞贵人已经睡下了,是浣碧收的东西。”剪秋刚办完皇后的差事,回来复命。
皇后梳发的手一顿:“哦,她父亲刚被贬了官,她竟那么早就睡下了,剪秋,你好好说说,今日莞贵人从养心殿出来的情形。”
剪秋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出:“长街上的人都看到了,说莞贵人神情失落的从养心殿走回了碎玉轩。”
皇后:“她是怎么去的养心殿?”
“坐轿辇。”
皇后明白过来自嘲说道:“本宫才是皇上的妻子,可能进御书房随时伴君的只有甄嬛,今日皇上才刚封了年富爵位,后脚就叫了甄嬛去养心殿,剪秋,本宫这个皇后当得失败啊,皇上就从未与本宫谈过这些事情。”
剪秋也反应了过来:“娘娘,奴婢明白了,莞贵人是故意走回去的,为的就是让人看见。”
皇后轻叹道:“甄嬛实在太过聪明了。”
“娘娘,莞贵人一直依附于您,奴婢看她对娘娘甚为敬重,娘娘实在无需忧心。”
皇后想得更深:“可她现在能进入御书房议事了,剪秋,权力这个东西尝到甜头后,就舍不得放手了,本宫怕她的心会被养大了,还是得提早准备啊。”
说完,让剪秋俯身,低声轻说起来。
突然一声“皇上驾到”,惊了皇后一跳,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来了?
不过心里却很喜欢,忙堆起笑脸驾。
“皇后手怎么那么冷?”皇上难得体贴的将皇后拉起。
突来的关心让皇后笑得更真切了:“谢皇上关怀,许是春日夜里还有些许凉气,不打紧的。”
皇上点点头,顺势将皇后拉到床边坐下:“你有头风之疾,又经常操劳,还是要看顾好身体才行。”
皇后见皇上坐在床边,心里欣喜今晚皇上不会再走了,她心里开心至极,忙关怀道:“皇上才从养心殿忙完,可饿了,臣妾让小厨房煮点宵夜来。”
“不了,朕吃了来了,时候不早了,你伺候朕歇下吧,不过可以让她们备好明天的早膳,朕下朝后过来。”
皇上一连串的安排让皇后喜得忘了问他为何会突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