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入神时,皇上沙哑的嗓音响起:
“怎么会想着看这样世俗的话本?”
安陵容收了收心神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臣妾在家时,需跟娘亲操劳家务,很难有闲暇的时候,那时很是羡慕能够读书游玩的伙伴,有一次赶绣活赶得紧了,就生了场病,臣妾娘亲就问臣妾可有什么想消遣的,当时臣妾就说了要是能到茶楼听书或者能看个话本都行,谁曾想过了那么多年,臣妾的娘亲还记得,她此番上京真的给臣妾带了无数的话本。”
她这话真假都有,从小操劳是真,但从未得到过属于自己的慰寄,这些话本也确实是从松阳带上京的,为的就是能从中隐晦的告诉皇上寺庙也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完她忐忑的看了眼皇上:“皇上,这些书是不是不雅,要不臣妾将它们销毁了。”
这等小事皇上倒是不在意:“市井之情,也颇有几分警示,既然是你母亲带给你的,你留着消遣就行。”
见皇上似乎将书中内容看了进去,安陵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无声陪着皇上。
她的这份沉着不多事,倒是让皇上越来越喜欢,后宫中算计太多,偏偏这些纷争都是跟家族有关。
皇上每次见其他妃嫔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她们背后的家族,倒是在安陵容这里得到了一份自在。
他如今跟安陵容的相处越来越随意,想着这两日的烦心事,不自主的就开口问:
“容儿,可曾听说宫中纷扰的言语?”
安陵容不做隐瞒:“此事臣妾听了一耳朵。”
皇上懒洋洋的伸伸腿,随意问道:“哦,那容儿说说,朕要如何处置为好?”
安陵容跟皇上相处从不敢放松警惕,她心中一直给自己划了条底线,那就是绝不沾惹政事,因此谨慎回道:
“臣妾见识有限,不敢提出什么建议,皇上是明君,朝廷也有律法,甄大人是否有罪,朝中各位大人自有章程,如何处罚皇上自会定夺,臣妾只是心疼皇上未出世的孩子,莞妃家中遭此巨变,她有孕在身,恐多思多虑,反而不利于胎儿成长。”
说完似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皇上。
这番话让皇上眯起了眼:“朕没有看错,你倒是一向仁厚,罢了,你既不愿意说前朝之事,朕也不再逼你,以后你在朕跟前不用如此拘谨,后宫之事大可畅所欲言。”
安陵容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不过皇上这样说,她可不会真的对后宫之事指指点点,一来容易得罪人,二来就得跟皇后对立。
皇后?
安陵容心里突然一凛,皇上此话似乎有深意啊,他是想让自己跟皇后对上吗?
莹莹灯光下,安陵容看着皇上的笑脸,只觉后背上的汗毛都树立起来了。
君心难测,她万不可因今日的话有半分放肆之举。
不过该表的态度还是得说:“皇上让臣妾说,臣妾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见她明白,冲她满意笑笑:“时候不早了,安歇罢。”
眼一闭一睁开,又是一天到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挑拨
秋雨瑟瑟,温润中带着肃杀之气。
雨如直线,顺着琉璃瓦倾泻而下,噼啪嘈杂之音,让人心烦意燥。
甄嬛用手扶着腰,在殿中来回踱步。
父亲已经下狱了五天,可前朝丝毫没有半点消息。
温实初在这个节骨眼竟又被调去了圆明园,现在照料她身孕的是太医院宋院判。
眉姐姐为她去求了太后,可太后凤体欠安无法为之奔走。
她转而又去养心殿,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唯今之计,只有自救。
铺纸、研磨、沉思、提笔一气呵成。
一封追忆过往情意,颂扬皇上功绩并殷勤恳请求见皇上一面的书信落成。
“槿汐,将这封信交给苏公公,劳烦他一定要亲手呈给皇上。”
苏培盛对槿汐暗中的照顾,甄嬛早有所察觉,此事交给槿汐办理,苏培盛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将信呈上。
雨晴后,槿汐成功将信交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拿到信后心中思虑一番,皇上这几日的情绪从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妥,可苏培盛伺候他多年,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他心中压制着的怒火。
苏培盛这几日当差都格外的谨慎,生怕一点不慎,招来皇上责罚。
若是前日他不一定敢将信呈上去,可这两天四岁多的温宜公主闹着让皇上教她习字念书,皇上对温宜向来疼爱,对女儿亲近自己的举动更是喜欢,自然就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苏培盛侧着耳朵,听了听殿内动静。
只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扬着嗓子背诵: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浊下、下....”
女童的声音一开始是骄傲的,慢慢的开始心虚,最后是磕磕碰碰。
这时传来皇上温和带笑的声音:“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小小的孩童得到鼓励,声音一下子又变得轻快,开始跟着皇上一句句的背诵起来。
苏培盛在外听得皇上的心情好,再说有温宜公主在,皇上定会想到莞妃未出世的孩子,这封信就有五分把握会被皇上阅览。
苏培盛想得没错,可他漏算了曹琴默的反应,或者说是轻视了曹琴默的作用。
他小心的躬身进殿。
殿内皇上将温宜抱在膝上,拿着本《幼学琼林》,一字一字的指正温宜读错之处。
慎嫔则是安静的坐在榻的另一边,含笑看着父女二人互动。
听到苏培盛进来的声音,皇上头也不抬,直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