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朕一切都好,你若是要问安,便可以回去了。”
甄嬛脸上神情一滞,听皇上此言皇上并未看她的信,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得抓紧时机为父亲求情才是,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乞求之情:
“臣妾此来还有一事,臣妾父亲为人谨小甚微,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断不会做不敬皇上之事,此番入狱,定有误解不清之处,还请皇上宽宥父亲一时言语之失。”
她不敢用冤屈二字,也巧妙的将甄远道收藏钱名世诗集并不肯服软写诗痛骂钱名世一事定性为言语不当,并非存心不敬,更绝口不提鄂敏弹劾的私德有失一事。
等了几天,让她好好思过,等来却还是狡辩,皇上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他轻轻抛出一句:
“莞妃所言,是指朕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父亲吗?”
甄嬛赶忙将头低下俯身开口:
“皇上乃圣明之君,臣妾断不敢如此揣测,正因皇上圣明,臣妾只是不想因为此事让皇上的清誉受损,诗词见解各有不同,若是因此就定臣妾父亲之罪,未免草率,还请皇上开恩,给臣妾父亲一个自辩的机会。”
她求得真诚甚至卑微,可皇上反而像是看笑话一样,他盯着甄嬛素净的旗头,清雅的装扮,心中冷笑连连,她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到了此时她还在扮柔弱,认为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将自己蒙蔽过去吗?思及此,皇上再次开口:
“嬛嬛,你先起来!”
甄嬛大着肚子确实蹲得脚麻了,闻言便谢恩站了起来,皇上还在意她的身体,是不是此番求情之举尚有几分把握,甄嬛正想着时,突然听到皇上猛然一问:
“嬛嬛,你是何时对朕有情的?”
甄嬛心中还在思索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不曾想是如此突兀的一句,她一时有点懵,不明白此事跟为父亲求情一事有什么关联?
她有点茫然的看了眼皇上,正想回答,却不料只见皇上冷哼一声:
“是御花园相识之时?是形同民间大婚之时?还是圆明园生日之时?能想得起来吗?”
甄嬛手心直冒汗,她有直觉若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今日只怕难了了。
“怎么,没有印象了吗?”皇上沉声步步逼问。
“皇上与臣妾在御花园中相识之时,借箫声论古今,臣妾当时就对皇上的才学所折服,后来臣妾被人冤枉时,是皇上挺身而出,救了臣妾,臣妾那时就对皇上情有所系。”
皇上的步步紧逼,匆忙之下甄嬛来不及细想她的回答有什么不妥。
听她如此回答,皇上怒极反笑:“可朕记得,朕与你初相识时,乃是用了十七弟的名头,你那时折服之人是朕还是十七弟?”
甄嬛一朝不慎就被皇上牵着走,只好尽力找补:“可当时站在臣妾跟前的是皇上您,并不是未曾谋面的十七爷,臣妾折服于您的气度才华,又有何不可呢?”
皇上脸上的阴郁更重了,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又抛出一句让甄嬛胆寒的话:
“你向来伶牙俐齿,朕问你,皇贵妃逝去前,你可曾有过什么动作?”
此言一出,甄嬛的瞳孔都放大了,皇上这是疑心她了,要秋后算账吗,不,没有证据之事,绝不能乱了阵脚,甄嬛仓惶道:
“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与皇贵妃虽说有个不愉快之处,但臣妾万不敢背后算计皇贵妃,还请皇上明鉴。”
见她到这时还在狡辩,皇上猛然从榻上跳了下来,脸上的冷意如冰:
“你当年小产,为了朕不肯严惩世兰,曾跟朕置气半年有余,对朕你都如此,对惩处你的世兰,绝不会轻易放下,对不对?”
甄嬛被皇上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几步,她下意识的想看看身边是否有人,好能够利用转移一下皇上的注意力。
只可惜,殿内只有她跟皇上两人。
她急得脸都白了:“不,臣妾当时小产,心中郁郁,但万不敢记恨皇贵妃,此事皇上当时也罚了皇贵妃,臣妾又怎会不顾皇上旨意,心存不忿呢?”
她说这话时眼神是缥缈的,更印证了她的心虚,皇上又往她靠近了一步居高问道:
“朕再问你,你当初为何不听朕的劝告,执意前往翊坤宫救一个婢女?”
此话一出,甄嬛能听到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她额头上的冷汗都急了出来,皇上这是察觉什么了吗?
她的反应,更让皇上心寒,原来她早知道,原来她一直蒙骗自己!
“朕最后问你一句,浣碧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一句如万钧雷霆彻底压垮了甄嬛,她跟她父亲对皇权的轻视,对自我优越的判断,在这一刻轰然而塌。
甄嬛被吓得直接瘫坐地上,不!现在得想法子让皇上消气,否则对家中将是灭顶之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发动
从前细碎时光中不经意间埋下的隔阂、猜疑,因无数次的阴差阳错而被视而不见。
可心中总归留下了痕迹,层层迭迭累积中竟形成了看似不惊的波澜。
只待狂风吹过,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灯影幢幢之下。
皇上背手而立,从高而下俯看着甄嬛,他的眼中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自觉待甄嬛不错,荣宠、位份、子嗣、宫权能够的他都给了。
可换来却是刻意欺瞒。
他看着甄嬛从地上挣扎着向他爬来,双手急不可耐的拉住他的衣角,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仓惶,眼中有哀求有紧张,可唯独不见悔意,嘴唇颤抖着就想开口。